林福一伸手:“那就找钱。”
小贩把扎着铜钱的绳子解开,数出三百个铜钱放到林福手里。
林福一算,十个石榴两百钱,一斗米也才十钱,评价:“你这石榴还挺贵。”
小贩点头哈腰:“毕竟是林员外种的嘛。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贵。”
林福:“……”
这小贩是非要打这个虚假广告了。
秦崧严肃纠正:“你这石榴是用了林员外让玄青道长制出来的生长素,非林员外亲手种。”
小贩:“……”
看你买了石榴,我忍。
“原来是用了林员外的药,我说比果肆的看着要好呢,给我拿四个。”
“也给我拿四个。”
“还有我,我要,要六个。”
小贩一时手忙脚乱,顾不上“找茬”的人。
林福和秦崧从人群中退出,自然就走到一块儿。
“伸手。”林福说。
秦崧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手,林福把要回来的三百文钱哗啦啦放他手上。
“还挺重的。”林福甩甩手,“王爷,你这消费观念下官真是不敢苟同。明明两百钱能买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用五百钱?”
秦崧把铜钱收好,虚心接受批评:“你说得对,以后不会了。”
林福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秦崧,岂料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犹如被烫到一般,立刻摆正脑袋,直视前方。
秦崧的目光在她头上的笄钗上又转了一圈,也目视前方。
热闹的西市,两人却安安静静什么话也不说,就漫无目的乱走。
这眼瞅着都要走出西市了,林福才想起来问:
“王爷怎么到西市来了?”
“贤祐怎么到西市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
互相看了一眼,林福抿嘴笑了一下,说道:“我去长安县青竹村去看收成去了。回来路过西市,就进来买些石榴给我家嫂子。”
“你一个人去看收成?”秦崧问。
“没啊,罗主事和晏主事一起。”林福说:“我要来西市,就让他们自便了。”
秦崧哦了一声,眼睫微垂。
“王爷来西市做什么?”林福问。
“西市有一酒垆的伏云酒极好,我与人打赌输了,帮他来沽酒。”秦崧说:“不想却见有人打着你的名头卖石榴。”
“伏云酒?酒垆在哪儿?家兄亦是好酒之人,我也去给他沽一壶酒。”
秦崧就带着林福调头,往东十字街东南走。
林福越走越觉得熟悉,她来西市来的不多,一般去东市比较多,但能让她觉得熟悉并且跟酒有关的地方,那就是……
她想起了曾经被走断腿送慕容静送太子所支配的恐惧。
特喵的,这不就是两年前,高拱被慕容静救,两人再被太子救,最后被自己和大兄救,的酒垆?!
“啊!我想起来了!”林福忽然小小惊呼一声。
“想起什么?”秦崧问道。
林福看着秦崧,说还是不说……
第95章
七夕日, 林福一早去上朝, 把昨日回来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幅画放袖笼里, 吩咐含笑待老夫人起身了便去告知一声, 她今日要晚些回来。
散朝后, 林福就签了下值的签, 走了。
“林员外怎么下值这么早?”晏陈看了看天色,咕哝一声。
“今日七夕, 林员外得回去拜月乞巧,当然要早些下值。”罗关这两日看林福写的实验报告, 已经看得头晕脑胀,再没心力去关注其他的人事物。
晏陈再看了林福走远的背影一眼,转回值所继续整理登记各屯田报回来的收成。
林福下值, 才出了尚书省公廨,秦崧就等在外头。
昨日两人约好,今天下值去魏王府, 林福把她说的那张画像带上。
因为事涉太子,除了魏王府, 其他地方他们也不敢保证不会被偷听了去。
“请王爷安。”林福见到秦崧,拱手行了礼。
“不必多礼, 这便走罢。”秦崧一笑。
林福杏眼一下睁圆, 暗暗抽气。
犯规!
笑得太犯规了!
“贤祐?”秦崧唤了一声。
林福翻身上马,走在秦崧身旁,一眼一眼瞅他。
那模样秦崧如何看不到,就觉得可爱得很。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是少了东西。”林福严肃道。
秦崧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解:“少了什么?”
林福:“胡子。”
秦崧:“……”
林福非常严肃地说:“真的,胡子很重要,你这样,脸全都给人看去了。”
秦崧哭笑不得,“那你看了我这脸,觉得如何?”
林福说:“美!”
秦崧笑,低低说:“你也一样。”
林福一呆,偏过头不给秦崧看自己的脸,但红红耳朵尖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秦崧朗声笑。
林福咳咳两声,提醒:“不要乱笑,好好走路,别掉排水沟里去了。”
前头牵马的帐内卫:“……”
秦崧为帐内卫的业务能力正名:“护卫牵着马,掉不进沟里的。”
牵马帐内卫:就是。
林福说:“我是说,别让别人掉排水沟里了。”
秦崧怔了下,旋即明白,笑得更开心了。
林福也笑。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笑聊聊,出皇城,直奔魏王府。
延喜门处,也要出皇城的四皇子秦峰就走在两人身后不远,问身边侍从:“前头我瞧着是魏王兄与屯田员外郎?”
“奴瞧着也是呢。”侍从说。
秦峰说:“魏王兄与东平侯府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他不一向是父皇的好儿子么?”
侍从说:“这奴就不知了。”
秦峰淡淡道:“没问你。”
语气并没有多严厉,然侍从额上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闭紧嘴巴,不敢再多言。
秦峰打马加快速度想跟上去寒暄两句,却出了延喜门就见秦崧林福二人打马往魏王府的方向走飞快,再跟上去就显得刻意了。
他调转马头,去赴舅舅的约。
秦峰生母崔贵妃,出身士族,父亲曾官拜太尉,嫡亲兄弟崔袁领左右威卫大将军职,也曾领军与高姜国作战,只是后来皇帝更信任定国公李骥,崔袁就调回京城,其在朝廷与士族中的威望却也是不容小觑。
如今的张皇后出身并不算显赫,她兄弟的侯爵也是她封后时皇帝赐的爵,在满京城的高门贵族当中,不算是什么正经侯爵,其封号便可见一斑——荣恩。荣恩侯在朝中也只有个无实权的虚职。
贞顺皇后薨逝后,朝中众臣皆以为崔贵妃会封后,岂料皇帝心思太难猜,竟是封了昭容位上的张氏为后,众臣皆一脸懵逼。
张皇后吧,家世一般,容貌一般,帝宠一般,却脱颖而出成为本朝第三位皇后,而且张氏封了后,皇帝也没见得对她有多宠爱,她的母家也并没有得到重用。
据说,崔贵妃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后,把她住的宫殿里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还据说,崔贵妃半点儿不给张皇后面子,仗着母族显赫与帝宠甚隆,常常让张皇后下不来台。
当然张皇后也不是吃素的,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使绊子,斗得不亦乐乎。
前朝会影响后宫,后宫情势也会影响前朝,何况她们各自有皇子,各自有野望。
秦峰此次约见舅舅崔袁,是为入朝听事一事。
他比三皇子秦峻只小半岁,秦峻都已经入朝近两年,可他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帝好似忘了他这个儿子一样。
因为这事,后宫里的崔贵妃也被张皇后多次挤兑,简直气炸。
秦峰到了崔袁的宅邸,崔宅的管家早就等在乌头门前,见到他,立刻就将人请进来,一路引到书房。
“舅舅。”秦峰走进去,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