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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焦 第43节

“他平时在家里也打篮球吗?”

青豆点头,“打,很爱打,中央台转播nba那年开始,我们家那块男孩子全部打篮球。”

下铺坐着的两个女生惊叹:“还真是爱打篮球啊。”

“他爸爸和他长得像吗?”她们今天看到了顾弈妈妈,好漂亮好时髦,远远看过去,像画报女郎。

青豆:“像。”

金津笃定:“他更像他爸爸,是不是。”

青豆认可:“是的。他和他妈妈不太像。”

因为青豆,大家多了一份和神秘冷酷的顾弈的连结。

这份激动从晚自习延续到午夜。青豆因为顾弈,成了班级的风云人物,也许不止在班上,年级里都有她的传说。

很神奇。只是普普通通的认识,却给青豆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便利。她隐隐记得大家不太喜欢顾弈,很怕他,嫌他凶。怎么一提起他,这么激动。

吃饭开始有人拉青豆,聊天也是,体育课分组丢沙包,会有人主动问“扁平足”,要不要一起。音乐课,也有人主动和她一组唱歌。

她以前也不是完全被边缘,只是很普通,班上有很多普通的女孩子。在中心圈男女生分完组后,他们会按序自动聚成一组,但突然被瞩目,让青豆有种回到初中的感觉。

人逢喜事精神爽,青豆的成绩也雨后天青,头一次数学单科考进前十。

预考放榜那天,金津拉她去看榜,青豆没有拒绝。

顾弈预考第一的事在放榜前一晚就在所有班级传得沸沸扬扬,青豆听大家热议,身在其中,又有些不真实,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顾弈吗?

公告栏前围了满满的人,把红榜挡去大半。但挡不住高高在上的第一名。

南城师大附中是重点高中,通过预考的高达一半,市里其他高中一所也就几十个,县区更少,一所高中只有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个位数。

青豆隔着人海,有一瞬间,耳边的喧闹与金津的耳语都消失了,恍惚红榜上写着程(陈)青豆三个字。

顾弈也被同学从五号楼拽了下来。他表情不耐,不情不愿,要不是认识他,青豆会觉得这个人在装。明明得意忘形,硬要假装冷淡。

但她又知道,他不是。他就是这样的人。

顾弈套了件宽大的校服,拉链没拉,目不斜视地经过青豆和金津。

他在红榜第三张的位置停了下来。有认识他的,主动给他让路,他很有礼貌,走到红榜前,朝左右点点头,说了声不好意思,谢谢。

青豆站在后头,看被他驱散的学生逐渐合拢成海,发出欢呼,又看那条道儿扩开,送出未来的状元。

他表情平静,和同学结伴离开。再次经过青豆,他依然没有看她。

青豆望着他冷峻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好遥远。

金津抱着她的胳膊,疑惑道:“他怎么不跟你说话啊?”

青豆:“啊?”其实,他们在学校都不怎么打招呼的。天台那天倒是难得。

“可不可以上去打个招呼啊?”金津很激动。她想沾沾喜气。

青豆犹豫了,脚步一动,背部已经被金津推了出去。

她快走几步,有点冲动地疾喊道:“顾弈!”

声音大的她自己都吓到了。肺里有急切的气流窜涌,逼迫她要赶快发出点声音,不然就是和他不熟了。

顾弈停下脚步,意外地看向她。

程青豆在学校从不主动与他打招呼,课间操晨跑班级迎面,她也避开脸孔,今日大庭广众叫他,真是稀罕事。

青豆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说恭喜吗?他肯定会嘲笑她的。他根本不屑那些恭喜套话。

青豆那对儿柳叶弯眉倒拧成两片弯刀,纠结地向他左右劈去。

两人刀尖儿凌空对撞,如武林高手过招,青豆用眼神拜托他主动过来,跟自己随便说几句话。顾弈疑惑,叫我干嘛?

是啊,青豆叫他干嘛呢?

再不说话大家都要奇怪了。于是她只能挤出酒窝:“恭喜啊。”

顾弈没有发出明显的嗤笑,但青豆清晰地看见,他眼里划过一丝明显嘲弄的笑意。

然后,按照他的性子,一转头,走掉了。

第29章 1990·春 ◇

◎青春的困厄3◎

青豆当然不会让顾弈走掉。

她又叫了一声顾弈, 等他回头,拍了拍自己的校服口袋,昂起脑袋,眼神发出威胁。

这厮果然上钩。他抿起嘴角, 笑得高深莫测:“等会请你吃饭?”

青豆一喜:“好啊。”

喜过青豆的是金津, 她说她第一次看到顾弈笑, 真挺俊的。属才貌双全一科。

青豆稍作打发,溜去宿舍拿存货。

上次天台, 她问顾弈学习方法, 他说抽烟就能考得好,不抽烟状态不太好。青豆表面不以为然, 实际跟六子哥拿烟的时候,还是多拿了一包。

有些邪你不得不信。

食堂人山人海, 幸好放榜疏散掉一部分高三学生,不然这个点来能被挤死。青豆一般要么冲第一波, 要么冲后面, 中间一波她试过, 被挤得双脚离地。

她在门口把铝饭盒给了顾弈, 接着此地无银地保持距离。

食堂使用饭票打饭的, 顾弈一掏口袋,说没带饭票。青豆只能掏出两张, 让他下次记得还给她。

打完饭, 他们去了天台。青豆在路上就后悔了。顾弈根本什么都知道。

拾级而上三步之后,顾弈疑惑道:“程青豆, 你说为什么全校都知道我爷爷是教数学的?”

“啊?”青豆的脚步一顿。

又嘶了一声, “为什么全校都知道我奶奶是教俄文的?”还问他会不会俄文, 让他说两句听听。顾弈哪会啊, 又架不住全班热烈的眼神。在起哄里,他硬着头皮弹舌了段摩托车启动的颤音。

高考压力大,大家心知肚明,很多同学在预考后便要分道扬镳,他在北京经历过一次和同学的永久离别,所以无法拒绝这种时刻。

他,只能把矛头对准程青豆。

弹颤音时,那段小时候被邹榆心甩到舞台上表演跳舞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顾弈他妈的最讨厌表演节目!

“唔......”

“为什么全校都知道我爸和我长得很像?为什么全校都知道我妈呆过文工团?还知道我住过北京?”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快到青豆连惊叹词都插不进去,害怕得不敢动。

顾弈蹙眉,配合表情,语气也很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事儿啊?”

他有一些口头语,别人可能听不懂,但青豆知道。事儿就是麻烦。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困扰。青豆心头一紧,低眉顺眼地道歉:“对不起。”

他连跨两步,行至老铁门链条处,见青豆没跟上,眉头虽然拧着,口气却是卸了半分怒气:“你要跑也把烟给我!”

青豆赶紧把烟掏出来,见他一手开锁一手拿饭盒,不空,贴心地帮他塞进了裤袋:“对不起。”

听六子哥说抽差烟伤身体,她特意拿了一包好烟、一包一般的。上次给了顾弈包一般的,还骗他名字好听,叫罗曼蒂克,他接下后也没多问。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瘾到只要是冒烟的都行的程度了。

青豆巴巴地介绍:“这是利群,你上次说喜欢这口的。”她不知所措,也不知要怎么解释自己当时一片空白,被一个个大姑娘盯得虚荣心发作,把他的事拿出来献祭。

好在顾弈进了天台,吹上和风便没再计较。

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考了第一再不动声色,也是高兴的吧。

顾弈提出让青豆点烟,青豆恨不得给他点香。

所以火柴一撂,烟点上,青豆是双手虔诚地捏着烟嘴,朝他一鞠躬,倒竖着送到面前的。

就差拜三拜了。

顾弈:“故意的?”

“没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点烟是这么点的?”他指了指嘴唇,特大爷,“送过来。”

青豆动作一顿,是有些屈辱的。但她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转过烟,对准他的唇。

就这动作磨磨蹭蹭,半根烟都烧掉了。顾弈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就着她夹烟的手指吸了一口。

烟团一吞一吐,循环往复,聚拢消散。而烟雾背后的他的眼睛,像固在层层相嵌的镜子里,让人迷惑。

青豆以为下一个眨眼,他就要挪开了,以为下一口烟雾,他会转移掉视线,但都没有发生。

他微褶的眼皮一掀一合,始终看着她。

这时间太漫长了。青豆想挣脱出手,理亏和好奇又让她一动也没动。

在和顾弈的对视里,青豆的愧疚淡了,随烟燃尽,他眼底有鱼儿得水的快意。

青豆看着他的眼睛:“还生气吗?”

顾弈快活如小神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青豆愣了一瞬,头一拱,撞开他桎梏的胳膊,拼命往自己的宿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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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素素的叙述里,青豆一度无法描述那种诡异感。她怕讲不清楚,特意让素素假想,“你就想,如果顾弈握着你的手,一直盯着你,一口一口抽烟,你什么感觉?”描述时,她假衔了根烟,在嘴边比划,做出一副迷蒙沉醉的表情。

素素看痴儿一样,捏捏青豆的脸蛋儿,“傻孩子。”

青豆无意识地跟着复述:“是啊,我也觉得他好傻。”她捂着心口,仿佛一周后,心脏还在跳。

想到那古怪的眼神,青豆吃饭都难受。当然,回家听到好消息,青豆立马把他抛在脑后。

程青松婚后和六子跑去了海南,两人本来想跟朋友干旅游,结果那儿只有人才没有游客,景也就是荒滩椰树,没意思,比小南城差远了。于是想到了开舞厅。人才多寂寞啊,肯定需要罗曼蒂克啊小布尔乔亚啊。他们跑遍几个战略级风景区,左右挑选,实际就是挑便宜地儿,最后选在望海楼后面那条街,租下店面,开始装修。

其中有孟庭的投资。她拿出两万块本来是想放私人贷,跟青松要了高出银行一个点的利息。青松一口应下。孟庭回去想想不对,没两天眼睛一转,改口说算入股。

青松拿着借的钱、入股的钱,再次赤条条出发了。

他一月回来一趟,第三个月,蓉蓉怀孕了!年轻人就是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