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长时间地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的考验。
就连林延这种内心无比坚韧的人,有那么一瞬,都感到几乎已经抵达了濒临失控的临界点。
景元洲回卫生间把毛巾搅干净之后,挂回到了墙上,又倒了一壶水烧上,等再出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男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林延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床上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了半边脸庞流畅分明的轮廓。眼睫很长,安静地垂落下来,像极了休憩当中的蝶翼。被子则是被毫无形象地揉在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在睡梦当中获取足够的安全感。
景元洲站在床头看了片刻,确定林延这会儿睡得还算安稳,才从旁边拉了一条椅子过来,坐下来随意地摆弄起了手机。
最新收到的一条消息来自于顾洛,说是那边的节目录制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回来酒店的路上。
因为GH基地距离这里并不太远,原本他们应该直接出发回去的,但是考虑到林延的情况,到底还是选择了多住一个晚上。
景元洲回了一句“知道了”,下意识地又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看得出来林延显然并不愿意多回想自己的过去,因此,关于PTSD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选择对其他队员们说。就连提前离场,找的也是有事要忙的借口。如果不是还有景元洲这么一个知情的人,恐怕是准备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把一切都抗下来。
不管这个人平常时候表现得再散漫不羁,实际上,却是为了俱乐部的发展操心最多。
景元洲想到这里,感到心头似乎有什么微微拉扯了一下。
在电竞圈里待了这么久,见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更是见多了伤病等各种原因的匆匆退场,原本对于各种遗憾和缺失,他早就已经感到习以为常。甚至,也随时做好了准备,去为自己的退役发表最后的感言。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自诩铁石心肠的他只是看着这副沉睡的脸庞,就莫名感到有些心疼。
即使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但是在今天的赛场上那肆意飞扬的身影却是藏不住的。
明明,也有着自己想要追逐的光。
景元洲沉默了片刻,用手机打开了浏览器,缓缓地输入了搜索词条:PTSD的治疗方法。
垂落的窗帘间漏入一抹淡淡的光线,恰好横亘在两人之间,隐约随风微微晃动,成为唯一的动态。
等林延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彻底暗下,他微微地皱了皱眉,模糊当中又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不知道几点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手机,结果一抬头恰好看到了床边那个隐约的轮廓,顿时愣住:“吓我一跳,你坐这里做什么?”
景元洲:“查了一下,这个位置风水好。”
林延:“…………”
这种情况下原本应该调侃上两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之间总觉得景元洲的语调和平常总有那么一丝的不同。
“干嘛不开灯啊?”林延没有多问,顶着迷迷糊糊的脑袋转移了话题。
正要起身去找开关,景元洲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
景元洲问:“饿了吗,先叫点吃的?”
这一说,林延也确实感到了有些饥肠辘辘:“嗯,你也没吃?那就随便点一些吧。”
景元洲应了一声,倒了杯热水递给林延,给酒店餐厅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送餐的服务生就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林延填饱肚子后感到恢复了一些力气,看了一眼时间,没有贪恋他温暖的被窝,而是转身打开了旁边的行李箱。
景元洲刚把垃圾收拾分类,就看到林延已经在桌前把笔记本给摆上了,动作稍稍一顿:“不睡了?”
“嗯,暂时睡饱了。”林延随口应着,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娴熟地操作着鼠标,转眼间就打开了一份文档,“下午和IBB打的那场让我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不只是对方的,还有我们队内的。果然啊,还是要现场体验过才会有发现。我觉得我应该找到了一个很适合我们战队的打野节奏,正好先记下来,回头给Abys说一下,应该会有很大的提升。”
景元洲一直知道林延是个工作狂魔,但是也没想到居然可以疯到这个地步,前一秒还在床上宛若咸鱼,现在还要强打精神完善比赛记录。
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嘴角也跟着压低了几分。
但是视线落过桌前的背影,景元洲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过刚才已经喝空的水杯又倒上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林延的手边,自己则是拿着手机坐回了旁边的沙发上。
这整个过程中明明谁也没有说话,却是让林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眼见景元洲神色平静地在那刷着手机,才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开始整理新收集到的资料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