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两心难
俞锦觞的话坦坦荡荡,他认真地看着傅清颜,发自内心地笑着。
傅清颜微微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
“你怎么不说话?”俞锦觞见她沉默,知道她是害羞,故意问道。
“你想我说什么。”傅清颜看着脚尖。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比如,分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俞锦觞嘿嘿笑道。
傅清颜抬起头,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俞锦觞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傅清颜捏着袖口的衣角:“还好。”
“只是还好?”俞锦觞不依不饶。
傅清颜终于恼了:“你再胡说八道就出去!”
“我错了!”俞锦觞连忙告饶,不敢继续逗她,“都是我的错,娇娇别生气。”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鬼脸,傅清颜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不生我的气了?”俞锦觞舔着脸问。
傅清颜嗔了一眼:“两年过去了,还是没个正形儿,难道你在武威关也是这样统率将士?”
“自然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这样,在那些兵面前,我可是威风八面、用兵如神!”俞锦觞不客气地吹嘘道。
傅清颜听得忍俊不禁:“你真是…”
她领着俞锦觞在书桌旁坐下:“要喝茶么?”
“很久没喝过娇娇你亲手泡的茶了,今天有机会,当然要尝尝。”俞锦觞立刻顺杆爬。
当年在夷山之时,傅清颜闲暇之余也会泡了茶同俞锦觞共饮。分别之后,再回长安,两人也没有亲近的机会,算起来,俞锦觞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尝过她亲手泡的茶。
傅清颜找出茶具,将小火炉烧上炭,放上水壶。
如今已是深秋,空气中隐隐带了三分寒意,房中忽然安静下来,一片静谧。
“你这两年,过得如何?”傅清颜忽然开口问道。
“很好。”俞锦觞立刻答道,“见识了不少,我写的信你也看过了吧?”
“那可不像很好。”傅清颜含笑看着他,信中写的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暗卫得了吩咐,只会在生死关头相救,俞锦觞长在长安,自幼锦衣玉食,这回去红尘里走一遭,却是饱尝了人间百味。
俞锦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过就是被人骗了几回,暗算了几回…”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俞锦觞企图糊弄过去,“可惜武威关战事告急,姨父之后又急召我回长安,本想为你带些特产也没时间。”
“不用这些,长安城里什么都有。”你只要平安回来便好,傅清颜这样想。
“长安城里卖的,和我特意为你带回来的怎么一样?”
傅清颜不说话,俞锦觞也沉默下来。
炉上的水咕噜咕噜地开了,傅清颜却像没有意识到一般,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袖口。
“娇娇,水开了。”
俞锦觞一句话惊醒了傅清颜,她慌忙去提水壶,却一个失手将水壶摔在了地上。
瓷器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壶中滚烫的水也飞溅开,俞锦觞赶紧起身揽住她的腰,一个旋身避开。
“没事吧?”
傅清颜心有余悸:“没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俞锦觞放在她腰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的意思,傅清颜盯着俞锦觞的手,忍不住开口:“你能放开了么?”
俞锦觞正荡漾呢,听了这话嘴贱地说了句:“不放~”
傅清颜黑着脸,狠狠地一脚踩向俞锦觞。可她的身手哪里比得上俞锦觞,他微微一挪就躲开了。
“你——”傅清颜冷着脸抬头,却撞进俞锦觞深情的眼神。
“娇娇,你还记得两年前我走的时候同你说的话么?”
傅清颜不吭声。
“当时的我,没有能力护着你,所以不敢向你要一个答案。可现在,我想问你要一个答案。”俞锦觞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娇娇,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我会倾尽全力护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陪在你身边…”
傅清颜呆呆地听着,目光望着窗外。
同他在一起么?嫁给他么…
眼前忽然浮现前世离开长安之前秦观的神情,他的双眼如同秃鹫捕食猎物一样阴森刻毒。
而傅清颜,不,或者说整个傅家,都是眼里的猎物。
其实我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傅小娘子,你明明和我一样冷血,何必做出一副善人模样?
秦观的嘴开开合合,像是要将人拉进无尽的黑暗。
傅清颜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不行…
她喘着粗气推开俞锦觞:“不行…”
俞锦觞一脸错愕:“什么…”傅清颜抓着心口:“我说,不行!”
俞锦觞难以置信,他分明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娘子,并不是不欢喜他的,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俞锦觞问了出来。
“小公爷,你又喜欢我什么呢?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傅清颜神色淡漠。
俞锦觞被她问得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清颜继续道:“我们相处的时日不过短短几月,你真的了解我么?”
“你喜欢的,不过是你心中那个幻想的完美影子,不是傅清颜。”傅清颜面无表情地说着伤人的话,“小公爷,国公府门楣太高,我不敢高攀。”
“你说谎!”俞锦觞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娇娇,你说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原因!”
“你告诉我,为什么?”俞锦觞按住她的肩膀。
傅清颜看着他,狠声道:“我不喜欢你,我不想答应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饶是俞锦觞一贯心大,听了这话也不由心头一痛,向后退了两步。
俞锦觞呆愣地看着傅清颜,她微红的眼,冷漠的表情…
傅清颜咬着唇强忍着不哭出来,她将俞锦觞一把从门口推了出去,然后紧紧合上了门。
房里没了其他人,她才脱力一般靠在门上,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刀尖上起舞,没有必要连累别人!
俞锦觞,你若是知道真正的我,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你还会说喜欢我么?
你喜欢的不过是个虚假的表象!
隔着门,俞锦觞终于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娇娇,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无法诉诸于口的苦衷,你说我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你,可是,我知道,我欢喜的就是你。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沉着脸离开了。
等他走了,赵月和楚莹悄悄从暗处出来,俞锦觞方才心绪混乱,竟然也没有发现。其实她们早在水壶摔碎的时候便听见声音过来了,本来想听听墙角,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闹别扭的一幕。
赵月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清颜,你没事吧?刚刚的什么摔碎了?”
“没事。”傅清颜抹了抹眼泪,“是我一不小心失手了,你叫宫女来收拾一下吧。”
“好。”赵月答应道,完全没有提方才看到俞锦觞离去一事。
椒房殿,张婴实在受不了俞锦觞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这可不像他平时该有的样子。
俞锦觞托着脸:“姨母,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张婴哭笑不得地回道,这也不算假话,俞锦觞剑眉星目,任是谁见了也要赞一句翩翩少年郎的。
“我脾气不好吗?”
“好,我家小锦,最是好脾气了。”张婴哄道。
“那她为什么要拒绝我?”俞锦觞一脸忧郁。
张婴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被人拒绝了,难怪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轻笑起来,俞锦觞因着身份,向来是顺风顺水的,这辈子恐怕还是头一回碰了这样的钉子。
俞锦觞委屈得快要爆炸了:“姨母!”
张婴勉强压下嘴角:“好了,我不笑了。”
“难道她喜欢那个赵裕?”俞锦觞又自己摇头,“不可能,我比那个赵裕强多了!她明明也挺喜欢我,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忽地想起什么,俞锦觞气势汹汹地走到张婴面前坐下:“姨母,那个赵裕追求娇娇,你都不帮我挡着!”
张婴道:“娇娇?这是傅清颜的小名?”
“姨母,你别转移话题。”俞锦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你还不许别人看上她了?”张婴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霸道了?”
俞锦觞被堵得没话说:“姨母…”
张婴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小锦,你若是欢喜一个人,便要好好用心。”
“可她为什么不接受我呢?她明明也喜欢我的…”俞锦觞难得有些茫然。
“那便要你自己去找原因了。”张婴轻声道,“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算她一时不肯接受,你也该坚持下去,直到她接受,或者找出她不肯接受的原因,去解决。”
俞锦觞若有所思。
张婴看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锦,你从出生到现在过得实在太顺利的,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勉强不得的。比如感情。”
“姨母,你这话说得好像并不看好我一样…”俞锦觞扁着嘴。
张婴摇摇头:“她太聪明了,小锦。”
聪明的人往往都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以真心换真心,”俞锦觞忽然笑了,“姨母,总要试过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和小公爷之间还有很多现实问题啊,不过小公爷脸皮足够厚,你们不用担心= ̄ω ̄
我要尽快收拾秦观
谢谢Sleeping小天使和134340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