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教学生
傅清颜的长相随了江氏,清秀婉约,多一分显得浓艳,少一分则显得寡淡。偏偏这样的相貌,放在江氏身上,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之情。而放在傅清颜身上,就是如高岭之花,让人见之忘俗,不敢轻视。
因为年纪尚幼,这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还不太明显,最起码初见她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娘子。
只有与她熟悉几分的人,不会把她再当一个不知事的小娘子。
受了傅清颜近一月教导得齐于柯五人对她都隐隐有了一股敬畏之感,但这许多日,他们还从未见过傅清颜冷下脸。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小娘子永远都是清清冷冷地笑着。
眼下因着柴黎和钱益山打斗一事,傅清颜冷着脸扫视了五人一圈。
五个人对上她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心里发怵。
“真是长本事了。”傅清颜首先对着钱益山发难。“钱益山,把你方才说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回。”
钱益山脸涨得通红,嚅嗫几声,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不小心嘴贱,其实并非故意要嘲笑柴黎。
“...我错了。”钱益山垂着头,他从小没少干这种事,对付长辈早已有了经验,立时便认错。
“你错在何处?”傅清颜冷声问。
钱益山默了一瞬,才说:“我不该故意嘲讽小胖...柴黎。”
“原来你是知道的。”傅清颜盯着他,“明知而故犯,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种时候,就得乖乖认罚,钱益山低眉顺眼:“请先生责罚。”
他这么干脆的认错倒让其他四个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他在行知书院时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齐于柯甚至做好了他怒气上头和县主顶撞起来的准备,实在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地就认了错。
钱益山心道,他可不傻,小县主年纪不大,教书的本事却远远胜过行知书院那些老不修,跟着小县主,便是他这种不爱念书的人,也受益匪浅。
说不准多过些日子,还真能中个举。
可没有为了一时嘴贱的原因,就得罪了县主。
柴黎看他这副落汤鸡一样的丧气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清颜瞟了柴黎一眼,继续对钱益山道:“你若认我这个先生,今日回去抄三遍史记,十日内予我。记住从今往后,谨言慎行。”
“是。”钱益山沮丧极了,三遍啊
“柴黎。”
被点到名字的柴黎本在看戏,听到傅清颜叫他,一愣,错愕地看向傅清颜。
“你可知错。”
柴黎一脸茫然,明明是钱益山招惹他,他有什么错?
“钱益山不对在前,但你轻易被他激怒,不分场合与他厮打。我只问你,日后入朝为官,有人污蔑于你,你是不是也要扑上去和人厮打?”傅清颜厉声质问。
柴黎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不说话。
“你可知错?!”
“是...”柴黎躲开傅清颜的目光,白发面似的脸上渗出细汗。
“回去抄十遍清心普善咒。”傅清颜给出惩罚。
柴黎抬手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珠:“是...”
最后,傅清颜看向宴禹:“你呢?”
阴沉冷漠的少年面无表情:“我何错之有。”“他们与你是何关系?”
少年犹豫一下:“同窗。”
“既是同窗,眼见他们争斗,为何袖手旁观?”傅清颜盯着他。这少年能在齐于柯遭受不公之时站出来,说明心中还是有着公义的。
可面对今日之事,表现如此冷漠
“他二人的争端,又非我之过,与我何干?”宴禹理直气壮地看着傅清颜,他心中真是这样想的。
傅清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诸位与我,虽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师徒,但我为诸位讲书一月,你们称我一句先生,我便要当好这个先生。”
她站到宴禹身前,仰头看着他:“我不知你方才那番话是谁所教,还是自己琢磨的,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人活一世,绝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失道者寡助,没有人可以一辈子不求助于他人,而想要办成什么事,也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倘若觉得我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还肯认我这个先生,回去抄三遍史记。”傅清颜缓缓道。
“孙梁,齐于柯,你二人今日行事并无甚错。”傅清颜又说。“只是,于我而言,你们五人是一个整体,有人犯了错,其他人也脱不开干系。恰好吴岩先生也为你们上了不少日子的课了,三日后,你们五人都交一篇以今日之事为题的千字策论与我。”
孙梁和齐于柯两人先是一怔,而后五个人齐齐向傅清颜行礼:“谨遵先生吩咐。”
“将这屋中收拾干净再走。”
傅清颜说完这句话,脚步轻轻地出了门,留下房中五人一头冷汗,深感逃过一劫。
“别生气了。”
傅清颜执笔的手一顿。
俞锦觞从她身后探出头:“看你的字都能感觉出一股杀气。”
傅清颜放下笔,抿着唇不说话。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打打闹闹不是常事吗?”俞锦觞劝解道。“何况,你虽是他们的先生,这种事也不好管。”
“他们既然做了我的学生,便不止学业,为人处世也该合乎道德,不能堕了傅家的名声。”
俞锦觞听她这么说,无奈地摇摇头:“若是如此,这也不是一日之功,需得潜移默化。娇娇,你不必着急啊。”
傅清颜也知道这种事着急也无用,但是她一向是个吹毛求疵的性子,见了今日宴禹等人的态度,忍不住心堵。
“你就是个死强迫症啊!”俞锦觞看她表情,忍不住感叹道。
傅清颜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俞锦觞摸摸鼻子:“没说什么,夸你呢!”
傅清颜呵呵一声:“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忍不住摸鼻子。”
俞锦觞立刻放下手:“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少来!你方才是不是在骂我?”傅清颜鼓起了腮帮子。
“没有。”俞锦觞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是站起来就跑。
“你站住!”傅清颜提着裙子追上去。“俞锦觞,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死强迫症!”
书案上那张写满了‘静’字的宣纸被风一吹,飘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一定要写到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