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汉子，石林想起来了……
这不正是城门口，黑了自己一块现银还嫌少的大头兵吗！
“邓天戈，我外面的人呢，你把他们引到哪去了？”顾大川凝声质问！
“是佛堂外面那些吗？没事，一会我可以送你去见他们。”
说完不等顾大川接口，邓天戈紧跟着又道：
“哦对了！前几日你进城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当时我还没敢认。
我想来……你爹冒了我的军功，最差怎么也得捞个千总的差吧，没曾想，还真是你！”
“放屁！”
顾大川厉声喝骂：“这都是我爹…在战场上一点一点拼出来！”
“呵？多年不见，改要脸了？”
“邓天戈，伱休要污我爹名讳！”
说着顾大川便欲拔刀，而然刀锋才堪堪探出一半，邓天戈就已欺身而上！
一张大手伸出，五指个个张狂不羁，虎口直接顶在顾大川的咽喉处……寒声道：
“老子早就告诉过你爹，战刀不能上鞘，临阵对敌，死就死这在一瞬间……他不听！还将这坏习惯传给了你，呵！”
被扼住咽喉，仅仅两息……顾大川整個脸庞便已涨得通红，双目也同样又红又圆，两个仿佛要跳出来的眼珠，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血丝！
“呼！咳咳，呼呼……咳咳咳！”
邓天戈猛地一把松开，顾大川瞬间瘫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和你爹一样的废物！”
“邓…邓天戈……老子，老子要杀了你！”
顾大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反被邓天戈猛地一脚踹在背上，直挺挺划出两丈，碰到石佛底座才堪堪停下。
“咳咳！”
“哇！”
一大口黑血直接喷了出来，和着满嘴鲜血，顾大川一张脸狰狞的可怕：
“上啊！还愣着，给我砍死他！”
随之下令，人群彼此对视一眼后，也不知哪个先动的手，很快噌噌噌……一把把钢刀出鞘！
邓天戈丝毫不给敌方先出手的机会，横跨一步，屈指成拳，直直砸向一人面门！
“老邓！手下留情！”
曹震彦突然喊了一声！
然而邓天戈哪里听得进去，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已经连砸两拳，拳拳打脸！
中拳的两个汉子，吭都没吭一声，倒头就是一个——睡！
眼看又要有俩人栽倒，曹震彦站不住了。
后脚猛的蹬地，身形如炮弹般射出，同时嘴上还大声吼着：
“邓天戈，你疯了！这个几人留给我，你去对付那边！”
“老曹，老子还没不中用到对付几个虾米，还需要你来帮忙的时候！”
“放屁！这都是自家兄弟！你特嬢下死手！”
“哈哈！老曹我记得你可是最恨人背叛！”
未让石林等久，几息过后，场中便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
能半瘫着发出哀嚎呼痛的还算好，中有一人整个脑门都插在香炉里，硕大的屁股直冲冲地对着石佛断掌，毫无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而唯一还能站着的，只剩刚刚爬起来的顾大川。
“邓伯，曹叔！”
顾大川直接又跪回下去，“小侄……”
“打住！”
邓天戈直接打断，转而面向石林，“你的小命，得看大人怎么说。”
石林看明白了，越过李瑗上得前来，张口第一句话，却让邓天戈愣在原地。
“我的钱呢？”
“钱？”
“花……花了。”邓天戈有点懵。
“五十两，你花这么快？”
“五……五十两？”
“行吧，你要非说五百两也行，记得是黄金啊。”
“黄金？五百两？”
“对啊，就是黄金五千两，昨天在城门口，你向我借的，还想充糊涂账不成？”
“五千两黄金，分文不少！”邓天戈立马高声回道！
“嗯~”石林满意地点点头，紧跟着指了指曹震彦，又道：“你……和他一块是吧？”
邓天戈直接单膝跪地，
“末将邓天戈，愿为大人世代赴汤蹈火！”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顾大川突然放声大笑，插了进来。
或许是自觉活命无望，当下也没了侥幸，嘴角边浓浓的讥讽，映在胸膛上的一大滩血中，尤为狰狞……
“邓天戈，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呢，原来是要给别人当狗！哈哈哈……”
“当狗也不挑个好主人，他能给你什么？哈哈哈……笑话！”
事情从一开始，石林便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藏了多少顾大川的人，但邓天戈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解决掉这个隐患——在石林心里，评价还是很高。
他自不愿意这样的一员虎将，被顾大川扰了军心，当即两步走到其跟前，静声道：
“我有件事还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呵！少给我耍把戏，要杀就杀，皱一下眉头我就是你爷爷！”
“你弟弟顾大江，前两日也是死在了我手里。”
说着石林缓缓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丢了过去，
“眼熟吗？”
一把抓住钱袋，顾大川猛地抬起头，再也没了方才的“慷慨就义”模样，双目猩红，狰狞的可怕！
“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不要让老子逃了，如果老子这次不死，老子一定杀了你全家！”
叫骂着顾大川便要爬起身，石林奋起一脚又将其踹翻，“你说杀什么？”
“杀你全家！”
顾大川瞪着双目，死死地盯着石林……
“不光要杀你全家，老子还要把你同宗同族的人都杀死！老子都要将他们抽皮扒筋！老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要将你全家杀个精光，杀的鸡犬不留！”看着对方陷入癫狂，歇斯底里地叫骂，石林反却愈发镇静，淡淡道：
“杀光我全家，杀光我同宗同族……你挑的这个难度，可不小啊？”
“哈哈哈……”顾大川全然不顾石林说了什么，继续发疯似地叫骂：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把你全家老小，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把你毁宗夷族！动手啊！不敢杀我吗？”
“呵！”石林嗤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真能给我家杀个精光，那崇祯还真得感谢你呢…”
丢下一句话后，石林也不再理会疯癫的顾大川，缓缓挪步，走到墙边上的尸体旁，抬手指着其中一个，对着众人道：
“这个人，你们可认识？”
尸体是一副满人的穿衣装扮，全身上下挂满了鲜血凝成的冰晶，眼瞅着是已经死去多时模样……
正胸间插有一根力透骨背的弩箭，微扬着头颅，喉咙上镶着黑色的血窟窿，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明显死不瞑目。
“不认识……”
“回大人，未曾见过。”
石林点点头，便要开口介绍，边上的一只耳却先一步出声：
“我……我昨日见过这个人，听他说……他好像叫什么木虎？”
“呵！”
石林轻笑。
看看一只耳的长相…宽宽大大，四方四正的脸盘，突然越看越是欣赏，不由有点替对方可惜——没了一个耳朵，破坏了对称美感。
“没错，此人名叫穆祜。”石林静声道。
不等众人疑惑呢，他的下一句却瞬间惊得众人个个滞愣当场！
“爱新觉罗·穆祜，正白旗人！”
好像没有看到众人的惊愕，石林仍旧侃侃道：
“此人是大清太祖努尔哈赤的曾孙，多罗厄勒红贝勒…杜度的亲生儿子！
可谓……大清肱股之臣之后！本身更是骁勇善战，屡立战功，累封辅国公！”
说着石林兀自喟然一叹，满目惋惜，
“哎！没想到啊，如今辅国公…竟是死在了这间破庙里！
这对于我大清而言，是不可承受的重大打击！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啊？”
石林这般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听在众人耳中句句惊心！
爱新觉罗！？
辅国公！
死在了小凌河驿！
这等消息如果传出去，这座城得死一半的人！
可……眼下他们……该有什么看法吗？
突然，
邓天戈自人群中一步踏出，大手一抻，指向顾大川，高声道：
“末将指证！辅国公英武盖世，乃是遭遇悍匪偷袭，最终才含恨而终！这偷袭的悍匪，正是他——顾大川！”
“哦，竟有此事？”石林当即讶声道！
“千真万确！此事……乃属下亲眼所见！”邓天戈道。
“可是……顾大川，应该是明朝廷的守卫边军吧？”石林疑惑道。
闻言，邓天戈一愣。
很快又沉声回道：“大人明察秋毫，慧眼如炬！这顾大川原来的确不是一般的匪徒，而恰恰正是隶属明朝的关宁军。”
“明朝关宁军？这……是怎么来的小凌河，还刺杀了我大清辅国公呢，此事蹊跷啊！”
“大人，属下可用人头担保！所言之事，句句属实！”
邓天戈拍着胸脯道：“大人如若不信，这里还有曹震彦等人可以作证！曹震彦？”
曹震彦一开始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此刻突然被邓天戈点名，当即恍然……连忙跪下：
“石大人，确是如此！乃属下亲眼所见！”
说完指着地上掉落的钢刀，又补充了一句：
“大人尽可以查验辅国公喉咙之上的伤口，这正是顾大川所用之凶器！”
石林瞥了眼旁边的钢刀，刹那间面挂寒霜，冷声厉喝：
“好一个顾大川！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顾大川捂着胸口，整张大脸写满了茫然！
人是自己杀的？
众人说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全的样子，他自己都有些信了！
“我……”
“即可拿下！”石林喝道。
“是！”
邓天戈两步来到顾大川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嘭！”
“我干你嬢！邓天戈……有本事杀了我！”
顾大川也是皮实的很，伤上加伤，竟是还能嘴硬叫骂……
“邓天戈听命！”石林朗声道！
“末将在！”
“辅国公爱新觉罗·穆祜在小凌河驿遭逢不测，抱憾身死……而迅速破获此案，邓天戈你居功甚伟！”
“对于能立功，敢立功之人，我大清从不吝啬封赏……今日，特封你为大清第十旗旗主！”
“第十旗？”邓天戈一怔！
“邓紫旗！”
石林又道：“擢令，曹震彦为大清第十旗——邓紫棋固山额真！本旗暂设一个牛录，就由……一只耳暂领吧。”
“一只耳？”
恍了半响……赵山才明白这是在说自己，愣愣地摸了摸耳朵。
“哈哈哈，哈哈……咳咳！”
“咳咳咳…”
突然一阵爆笑声伴着剧烈的咳嗽声，从顾大川的口中传来！
少倾，终于止住剧咳，却仍旧大笑着嘲讽：
“第十旗？邓紫旗？你当你是谁啊？哈哈哈……你要笑死老子，你当你是多尔衮吗？还是济尔哈朗？哈哈哈！”
“我吗？”
石林缓缓转过头看向顾大川，
“正式认识一下，我……爱新觉罗·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