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荟道:“我就是担心,万一陛下真看上了她,她将来成了皇后,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明臻轻声道:“怎么会呀?姐姐是最好的姐姐,以后肯定会好好的,莫为小人生气。”
明荟捏捏明臻小脸:“阿臻,你太甜了,让人想咬你一口。”
宫宴上,人都坐满了,舞女在中间翩翩起舞,好不热闹。先帝驾崩以后,丧期宫中禁止作乐,这是丧期过后头一次热闹。
慎德皇太妃不喜安国公夫人带来的庶女阿臻,觉得此女过分惹眼,生怕祁赏看到,便让人将安国公一家子安排到了不显眼的位置。
显眼之处坐着的都是世子王妃公主,还有宇文家的姑娘。
明荟远远便看到祁庭,祁庭之处灯光更亮一些。
祁庭虽然不知道明荟为什么坐的那么远,大概是宫人安排不当,人都坐下来不好再调换位置,他斟了一杯酒,遥遥敬了明荟一杯。
明荟一笑,也倒了一杯酒,爽快的一饮而尽。
喝了酒之后,明荟用手肘捅了捅明臻:“阿臻你尝尝,这酒格外香甜。”
明臻好奇的道:“是么?那我尝尝。”
她尝了一口,果真唇齿生香,甜美无比:“好喝。”
明臻很少饮酒,往常祁崇怕伤她身体,轻易不让她尝这个,明荟酒量极好,见其他人都在看歌舞,没人顾及她们姐妹,便你一杯我一杯的饮酒。
两人喝了一壶,又有宫人送了一壶新的来。
罗氏也尝了一口,她见多识广知道这酒很烈,赶紧训斥道:“胡闹,别劝你妹妹多喝,这个玫瑰酒喝起来香甜,后劲极足,等下就醉了。”
明荟摇头:“娘,你别管我们,好不容易出来开心,你又训斥我们,我和阿臻天天挨你批评。哪怕真醉了,等下让嬷嬷把我们背出去就是了。”
罗氏在外不好管这两个小馋猫,只好由她俩去了。
李福这个时候也来了,皇帝前朝有事,无法亲临。不过,他是皇帝眼前大红人,平时很少自己走动,亲自过来给太妃献上皇帝的寿礼,也是给足了太妃面子。
慎德皇太妃高兴的道:“难得皇帝还记着。”
一旁是皇太妃的娘家唐家的人,能得皇帝亲自问候太妃,唐家的人也觉得脸面有光。唐家两姐妹窃窃私语,都说李福平时多威风,在场世子王爷都给他面子。
李福离开前想看看明臻在哪里,结果看到暗暗的角落里坐着俩姑娘,她们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明臻脸色都绯红了。
眼下明臻身体好多了,倒也不是不能沾酒,只是——酒并非什么好东西,宫宴上的酒性烈些,哪儿能喝这么多。
他赶紧去明臻的旁边,拂尘轻轻碰了碰明臻的肩膀。
明臻感觉不对,便回了头。
回头就看见李福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脸:“姑娘,奴才好久没见您了。”
明臻点了点头,又要继续和明荟碰杯。
李福赶紧阻拦,把明臻手中酒杯拿走:“哎——姑娘,您不准再喝了。喝多伤身,我们要克制一些,奴才给您倒茶,倒茶。”
明臻摇头:“我不想喝茶,这茶是苦的。”
李福道:“承元殿的茶是甜的,您去坐坐?”
明臻正与明荟开心,突然就被李福打断,心里也觉得郁闷,她摇了摇头,等抬眸看向明荟时,发觉明荟和罗氏脸色都不太对劲。
明臻自己也喝多了发醉,眼睛有点花,抬手扶住了额头。
第94章 去承元殿休息一晚?
安国公夫人罗氏平时最识大体, 她素来谨慎端庄,见李福在这里杵着,赶紧道:“李公公好, 居然能见到您,真是令人高兴。这是家中小女阿臻, 她不懂事喝醉了,您千万不要见怪。”
笑话,李福哪里敢和明臻见怪, 他还怕自己打搅了这个小祖宗雅兴,被一杯酒泼在脸上呢。
有祁崇这个兵权在握杀伐决断的皇帝给明臻撑腰, 只怕这小祖宗大闹皇太妃的寿宴,都没有人敢见怪。
李福对安国公夫人道:“不见怪,不见怪, 许多年没有见到夫人,夫人居然和数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明荟见明臻醉了, 虽然不清楚李福为什么单单就和明臻讲话,但李福是皇帝身边的人, 说不上什么好人。
她轻轻捏了捏明臻的手:“阿臻,你醒醒, 别醉了。”
明臻点了点头, 勉勉强强的把眼睛抬起来, 看向李福:“李公公, 给我拿醒酒汤来,我可能醉了。”
明荟:“这……”
能使唤得动李福的人,也只有皇帝。他也仅仅听从皇帝一人,虽然李福的身份是奴才, 但皇帝的奴才,谁敢轻易使唤?
罗氏担心李福生气,赶紧道:“李公公,小女她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在意这孩子的胡话。”
李福道:“无事无事,咱家本该伺候姑娘,姑娘既然醉了,不如去承元殿坐一坐吧,正好醒醒酒。”
承元殿是皇帝的住处,罗氏和明荟都清楚。好端端的,把人提到皇帝面前做什么?难道是问罪么?
李福在哪里,众人的目光都在哪里,就连皇太妃也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位唐姑娘窃窃私语。
唐素柔道:“明荟她们为何坐这么偏僻?”
唐素馨摇摇头:“大概是太妃的意思,那个小庶女长这么惹眼,妖精似的,谁看了舒服?离远远的倒也安静。啧,她还喝醉了,真不识大体。”
今天由于淑静公主和明臻,唐素馨多少失了面子,一直在心头记恨着,看见明臻也不是太高兴。
唐素柔蹙眉:“李公公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他和明荟认识?”
一旁宇文婉听这两个唐姑娘交头接耳讲话,心里也不太自在。她才是宇文家的人,是皇帝正儿八经的表妹,有血缘关系那种,怎么李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跑到了安国公夫人那边?
旁边祁庭见了,以为李福找明家有事。这里没有明家其他男子,他是明荟的未婚夫,看见事情赶紧起身过去,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周旋解围的地方,于是走到李福面前:“公公怎么在此?”
李福拱手道:“世子,奴才倒没有什么事情,看这两位姑娘醉了,所以过来问一问,等下奴才让人送醒酒汤来。”
祁庭一笑:“无事便好,劳烦李公公了。”
等李福走后,祁庭看明荟一眼,明荟旁边小妹妹支着下巴打盹儿,而明荟自己耳根子有点红,脖颈也红透了,大概喝酒过多。
倒是两个贪杯的姑娘。
这边光线幽暗一些,宫灯几乎都在前面热闹的地方,旁人看这里也看不太真切,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祁庭抬手在明荟头上敲了一下,这姑娘顿时恶狠狠的用漂亮的杏眼去瞪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小酒鬼,你少喝点儿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之后祁庭便到罗氏面前,客客气气的寒暄问候,同罗氏讲了几句话,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明荟见人走了,便委屈的对罗氏道:“娘,你看看他,他又欺负我。”
罗氏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傻丫头。”
明荟戳了戳明臻的脸颊:“阿臻,你和那个李公公认识呀?”
罗氏心里也沉甸甸的,略有几分不安。
明臻喝醉了酒,懒懒应了一句,明荟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只好对罗氏道:“妹妹喝醉了。”
罗氏用冷水蘸了帕子,给明臻擦了擦脸。原本明臻脸上涂着一层淡淡的脂粉,眉毛与唇瓣也细细描画过,现在湿润的帕子轻轻擦过,脂粉擦去,露出的肌肤细腻,酒醉更添几分妩媚薄红,眉毛淡了一点,是隐隐如青山一般的黛色。
明臻觉出冰冷,微微抬了眼睛。
皇太妃也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问。
嬷嬷看着罗氏,居高临下的道:“明夫人,方才李公公找您是有什么事情?”
罗氏忙笑道:“无事,无事。”
“没事便好。”嬷嬷扫过罗氏身边喝醉酒的俩女孩儿,更加不悦,“我们太妃的生辰,大好日子,可别因为什么差错给毁了。”
罗氏陪着笑道:“家中小女举止不端,今天多喝了几杯,改日一定要向太妃娘娘赔罪。”
嬷嬷这才哼笑一声:“这些就免了吧,我们太妃娘娘最近没空,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见的。”
罗氏心中不安,刚刚李福说去拿什么醒酒汤,她期望着等下李福是派个人过来,千万别再自己过来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身份有多耀眼旁人都清楚,倘若李福再来,安国公这一家子又要引人注目一回,旁人还以为究竟是发生什么大事呢。
等嬷嬷走了,罗氏才狠狠瞪了明荟一眼:“都是你俩,好端端的喝什么酒?这次喝醉了吧?回去之后一人给我抄一百遍经书,抄不完不准离开祠堂。”
明荟张了张嘴,刚刚想和罗氏争辩几句,远处突然哗啦啦跪了一地,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站起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热闹。
初夏的夜晚还没有十分的燥热,给人的感觉是温暖而湿润,习习凉风中带着浓郁的草木枝叶的味道,宫灯晕黄,酒席上的人们衣着华贵,小姐夫人们身上香气扑鼻,珠钗配饰叮当作响。
然而此时都跪了下来,膝盖碰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敢抬头去看来人。
明臻支着下巴睡得不甚安稳,夜晚凉风来,吹起她粉色的衫子,层层罗衫如雾,风从她身上过,也带走了一股缠绵悱恻的牡丹香气,粉面上失了脂粉,更显出天香国色来。
哪怕睡得不太好,但她酒醉后实在太困,这一点小小的休憩对她而言也是异常甜美。
罗氏不敢去看过来的修长尊贵身姿,她拉着明荟跪在地上,此时惴惴不安。
压根来不及将明臻叫醒,眼下除了辈分比祁崇更高的皇太妃,便只有打盹儿的明臻没有跪下来了。
祁崇道:“夫人平身。”
罗氏算是明臻的养母,作为养母,她也是尽到了本分。
明荟赶紧扶着罗氏起来,罗氏抬眼便看到祁崇把明臻打横抱了起来,她脸色一白:“这是家中小女,她不懂事喝醉了酒。”
祁崇声音冷冽低沉:“朕抱她去承元殿休息一晚。”
去承元殿休息一晚?
只怕一晚上过去,所有人都默认明臻被祁崇临幸了。
不是默认,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这般柔弱绝色的小美人,被正常男人大晚上抱了回去,男人若只抱人过去醒酒,什么都不做,在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圣上这么说,罗氏怎么敢拒绝?
皇帝一旦看上哪家的女孩儿,哪怕对方许了人家就要出嫁,为了避免两家杀身之祸,也得立刻把人送到龙床上。
可是——人是罗氏带到宫里的,一转眼跑到了皇帝床上,回不到家里去了,罗氏真的没办法和安国公交代。
罗氏赶紧道:“小女愚钝,恐怕伺候不了陛下——”
李福在一旁道:“明夫人为何坐得如此偏僻?明大人甚得陛下垂青,实在不该将您安排在这样角落里,等下奴才去问问。”
罗氏突然想起来明义雄在祁崇手下做事,明家荣辱祸福未来前程,全家老少的性命,全都握在眼前之人手中。
等人离开之后,安静的宫宴顿时热闹了起来,旁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边议论,一边不自觉的往罗氏这边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