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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合理的解释

片刻之前,一辆辆东风猛士驶入钓鱼台国宾馆的广袤场地。

这次已经没有免查的待遇了,在门岗哨位处,一辆车一辆车的检查证件、对比人证,而后放行,一辆加长军车中,响起了惊讶的问话。

“诶哟,这是往十八号楼走?”

车中乘客座,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挑眉讶然,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嚼着口香糖:“到底是要去见哪位神仙啊?”

他见无人应答,转头看了一圈:“哥几个姐们几个知道吗?”

身边坐着一男一女,都是普通人打扮,而对面则是坐着三名解放军,正襟危坐、腰杆笔直,冥冥之中的感应告诉彼此,大家都是同类。

可看起来,泾渭分明。

左边坐着的中年男子一身唐装,挽着手串,一副文化人的样子,但却拿着手机在刷抖音,扬声器中发出一阵阵断了气的疯笑。

他脸上虽然挂着慈和的笑容,但对年轻人的问话理也不理。

右边坐着的女人挽着名牌包包,烫着波浪卷,刚刚拿小镜子补完了妆,口红灿如烈焰,身材前凸后翘,浑身上下被奢侈品挂满,珠光宝气,此时此刻正在用苹果手机刷着微博,为她的小鲜肉偶像挨个点赞。

——这位自然也是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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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这寻常人问话时被周围的人无视冷落,尚且不悦,又何况是他——无论是所里还是社会上,还没见过这么不礼貌的。

他提高了调门,看向了对面的三名解放军战士:“大军官,你们知道吗?”

坐在中间的一名战士皱眉道:“我们是军官,但不大,另外,我不知道,我们的职责是服从命令,既然领导不说,我们就没必要知道。”

年轻人啧啧道:“这么严肃干嘛——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们是先参军,再觉醒的,还是觉醒之后才被召入伍的?”

“无可奉告。”

“我猜是先参军再入伍的——就好比我,觉醒之后被国家找到,给我两条路走,参军,或者做公务员,那我当然做公务员了,军队保家卫国,听起来当然是好的,可我不想被人管束,也不想遭那份罪。”

年轻人似乎很是健谈,笑嘻嘻道:“现在不更好吗?每天去所里上班,配合一下研究,开发一下能力,我感觉我是比较有天赋的那种,不用刻苦锻炼,能力提升也很快,算是投了个好胎——每天下班后,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住房有国家分配,每个月福利多得用不完,买什么用什么都不花钱,豪车也给配,钱没地方花,也不用买房子背贷款,做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当然是去夜店浪了,我的能力跟那方面有关系,所以可爽了……别那么看着我,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去夜店各取所需,我又没有违法乱纪,我也不是不爱国,大家在不同岗位为祖国做贡献嘛。”

说到这里,年轻人挑挑眉,对几位解放军同志说道:“唉,还是你们思想觉悟高,部队生活这么辛苦枯燥,你们居然也忍得住——怎么样,有机会,你们休假,我带你们去找个地方玩玩?我请客!唉,估计你们的津贴也没有我的工资高,这真是太辛苦了……”

对面的军人同样是两男一女,中间的那位少校没有答话,掩盖住了眼中的不屑,旁边的短发女上尉恍若未闻,另一边的男上尉若有所思。

“诶哟,解放军小姐姐,巾帼英雄啊。”

望着对方清纯甜美又体型矫健的身姿,年轻人的眼中透着欣赏和打量,他问道:“你看我旁边这姐们,买买买和追星一样不落下,只要她愿意,估计负距离追星都没有问题……这留在军队,图什么呢?”

那位女上尉抬起头来,望着他,淡然的脸蛋突然绽放了甜甜的笑容。

“当然是……”她微笑道,“可以合法杀人呀。”

——车内温度骤降,即便是在玩手机的两名超凡者都讶然抬头。

年轻人吓了一跳,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很真实很纯粹的原始欲望——那是属于掠食者的目光。

他下意识尬笑道:“小……小姐姐倒是挺有性格啊。”

就在这时,车正在慢慢减速。

前方副驾驶座传来了平和的声音:“好了,各位,准备下车,该去拜访我们的客人了,我想你们的领导已经嘱咐过你们,要保持尊敬,你们也许好奇要去见谁,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叫康德。”

停顿了一下,那位大校转头道:“世界上最强大的超能力者。”

听闻此言,车内的六名超凡者齐齐变了神色。

“卧槽,这么猛?”那年轻人下意识道,“谁给他封的?国家?”

“不。”大校答道,“他自己。”

即便是正襟危坐、保持纪律的三位军人都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好奇、质疑和不信。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是自古有之的常理,而军中敬畏强者,追求强大,也盛行挑战、突破和奋斗,这是每一个合格军人的本能。

“咦,等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富美打扮的超凡者突然说话,她打开微博,搜了一下康德的名字,然后叫道:“啊,果然,就是那个非酋!跑去非洲救他爸爸的那个!抢了我家哥哥热搜第一的那个!”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况且当时康德救父的新闻是世界级的现象级热搜,被海内外热情讨论,而且还有后续新闻加持,尤其是千里迢迢拯救父亲之余,居然阴差阳错地连着对方国家的国王一起救了,然后被感激的国王册封为酋长——这传奇的经历,还有非酋的称号,当然被沙雕网友所调侃。

“我就说嘛,那哥们也像是觉醒了的。”

年轻人一拍大腿,而后挑眉道:“不是,我看过那几个动图和视频,确实挺猛,但这就是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

那位大校没有答话,他与另一位军官驾驶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表情意味深长。

“见面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打开总统套房那高到夸张的雕纹双开门,秦梦瑾已经等在那里了。

“部队上的同志已经到了。”

她笑道:“现在方便吗?还是让他们等一会儿。”

康德耸耸肩:“没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他随手关门,与秦梦瑾并肩来到电梯前。

姑娘按动按钮,幽香暗至。

康德转头望去,这位公务员妹子戴上了一副方框眼镜,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文件夹,原先的马尾辫已经被解开然后盘起,露出细腻的颈部和小巧的耳轮,比起先前的飒爽活泼,多了一份知性沉稳。

似乎注意到了康德的目光,秦梦瑾下意识挽了一下耳边的几缕秀发,然后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居然换了个造型。”

康德何等样人,早在异界身经百战,倾国倾城的公主,绝代风华的两代凤凰王,高贵的龙女……他与这些人间绝色谈笑风生。

虽说依然是个处男,但免疫力早已经上去了,面对美少女近距离的肢体语言和眼神动作,康德已经能做到不动声色。

他礼貌性地夸了一句:“看起来不错。”

“谢谢。”秦梦瑾抿抿嘴,“接下来我要以秘书的身份配合和辅助你,这可是重要的工作,要认真对待——所以,换个发型,提醒自己要进入状态啦。”

电梯门缓缓打开,秦妹子跟在康德身后走入。

“对了,507所的同志们也来了。”

康德回头道:“什么?”

“507所。”秦梦瑾重复了一下,“帝都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前身是宇宙医学及工程研究所……代号简称507所。”

康德皱眉道:“听起来是培养宇航员的地方?”

秦妹子笑了笑:“以前的以前不是,以前是,现在不仅仅是。”

“真绕。”康德觉得这名字耳熟,似乎秦梦瑾先前提起过,他拿起手机搜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秦梦瑾没有接他这个话题,又说道:“有几位有国家编制的超凡者也……”

康德一边看网上真假难辨的爆料,随口说道:“我看到了,都挺厉害的。”

他玩笑道:“怎么,我们还得在这里切磋切磋?”

秦梦瑾笑道:“你想多了,这里满地都是古董,可经不起你打。”

电梯叮铃到点,门户缓缓打开,秦梦瑾引着康德转向会见厅,在会见厅门口,见到了站在那里的人。

约莫十四五位,半数是军人,小半数身穿西装,在他们之中,剩下的三个平民打扮、画风不对的家伙尤为扎眼。

那边看到康德,便全都迎了上来,笑容中带着好奇和审视。

“久仰大名啊,康德同志,你可算是来帝都做客了。”

康德与明显为首的那位大校握手,对方笑容诚恳:“多住几天,让我们部队尽尽地主之谊,多多交流,是吧?”

秦梦瑾站在康德身边,知性优雅,笑容得体,轻声介绍道:“这位是军委办公厅的田大校……”

康德笑道:“领导好。”

“诶,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你领导,多别扭,叫田同志!”

对方笑容满面,身后众人如众星拱月,将康德围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发自真心的笑容,眼神充满了诚恳、友善和热情。

这让康德想起来,从小到大在学校时,市里省里的领导前来视察,平时开大会废话连篇、滔滔不绝的校长与神色倨傲、疾言厉色的教导主任乃至据说凶悍刻薄的几位年级主任,全都围着领导,那笑容仿佛女兵见了金将军。

哪有半点平时的模样,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家跟妈吐槽,一向将教育局长和校长视为“想到一出是一出瞎几把折腾还爱装逼的叼毛”的李老师面露冷笑。

她说,领导周围,当然全都是好人。

你若无权无势、卑若尘埃,那你周围的人全部都是偷懒耍滑、自私自利、贪鄙心机的小人,个个都想利用你、算计你和占你便宜。

而当你平步青云、立于云端,那你向下看时,所有人都是慷慨大方、善良热心、诚恳守信的好心人——他们甚至是同一批人。

唉……这世道。

怎么可以他妈这么爽。

田同志一个个介绍过去,康德挨个握手,陆军的同志,火箭军的同志,507所的同志……一个个扛着星星或者局级起步,笑容满面。

最后,轮到几位同路人。

“陆正轩。”

一表人才的解放军军官。

英武俊美,帅得可以放在国庆大阅兵拥有五秒钟的镜头特写。

“卫霜。”

身高大概一米六四左右,骨架看着娇小,长相甜美。

“柴明。”

另一位解放军上尉,看着康德,眼中的好奇和艳羡没有遮掩彻底。

“宋学军。”

中年手串养生叔叔,这名字真他妈有时代的印记。

“李小洁。”

满眼的奢侈品,饱满的上身泄出一点沟壑春光,身为钢铁直男的康德居然认出了她上衣的牌子,因为太有槽点,以至于网上嘲讽调侃感叹时被康德偶然看到——那他妈是一件泳装,古驰的,设计师建议“不要穿着下水”。

还真有人买啊……

“苏清墨。”

与最后那位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年轻人握手,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康德下意识道,“改名了?”

对方愕然:“啊?我们认识?”

康德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几位超凡者,笑了起来:“大家的名字都刚健朴实,跟我一样,就你的名字卓尔不群,有点奇怪哦。”

苏清墨神色微变,旋即有些下意识的赧然。

因为他的原名叫苏壮壮。

作为普通人时,这个名字没什么,因为他确实是个普通人,而现在,帝都夜店小霸王,风流多金的社会精英,在国家保密部门工作的神秘的成功人士,如果名字叫苏壮壮……是要被白富美们笑的。

——见康德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不管好不好笑,也都一起哄笑起来。

这本来是顺着康德的笑而笑,但在苏清墨听来,便不一样了。

他想起了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过去,性格孤僻,没有自信,自闭内向,平平无奇,在觉醒能力、走上人生巅峰之后,他拼命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不愿想起,似乎害怕那会让自己从这美梦中惊醒……他讴歌青春,他挥霍生命,活得像后浪一样,加倍补偿的心态之后,隐藏着尚未消弭的自卑。

他自诩为天之骄子,为自己取了这个新名字,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周围的所有人都怀有善意,国家重视他,尽量满足他的很多要求,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主角——直至最近,乃至现在。

在一段时间之前,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微妙变化——领导好像不再过分迁就他了,提出来的许多要求也被驳回。

今天在车里,部队的领导竟然不太给他面子,没有围着他说话,也没有过分重视他……爱搭不理的,让他气闷。

现在却围在这个康德的身边,他自称是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

他还笑我……

——在听到众人笑声的一刹那,身为多金风流子的虚假面具碎开,隐藏深处的那个敏感自卑的灵魂浮出水面。

苏壮壮头脑一热,与康德依然握住的手猛然用力。

能力发动。

下一刻,他便回过神来,心中一惊,想要收回或者撒手,但骑虎难下,他咬咬牙——不管了!就算他真的比我强,国家还能让他打死我不成?我可是超凡者,507所的重要成员!前途无量!

他继续催动能力。

就在这时,康德笑容收敛,他转头看向田大校:“——他手劲不小,还在电我,请问我可以握回去吗?”

话音一落,满室寂然。

秦梦瑾下意识上前一步,而后田大校勃然色变。

“放开!”他冲着苏壮壮吼道,“你在干什么!”

苏清墨只觉得对方的手如台钳般有力,传导过去的电流在507所相关专家的调试和指导下,配合着专门的设备甚至可以电翻一头大象,但似乎对这个康德不起一点作用!

他身怀生物电异能,而电信号是人类乃至动物生命活动的重要根基之一,依靠507所的锻炼方案和方针指导,他凭此技艺无往不利,既能有诸多神妙运用,床笫之间也能让女方欲仙欲死——可为什么没有用?

他涨红了脸:“我……我……”

想要抽回手,但却纹丝不动,抬眼看去,对方神色平静。

只是那双眼睛,骤然幻化凤凰腾飞之形。

“朋友。”康德问道,“你用能力,这么随便吗?”

苏清墨刚想回话,只觉得骤然间,难以言喻的恐怖感涌上心头,仿佛直面了世间无法想象的最可怖的怪物。

隐约间,似乎有一只龙在向他咆哮长吟!

其他五名超凡者同时色变,即便是军人们也不例外,他们脸色苍白,下意识后退几步,宋学军和李小洁最是不堪,差点摔倒在地上!

但这灵魂的风暴只针对特殊的人群,凡人们对此一无所知,田大校上前两步,诚恳道:“康德同志,出了这种事情真不好意思,这是事故!我们会严肃处理他,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

话音未落,康德松手,放脱对方,任由他惶然无助、恐惧倒地。

盗火者转头看向这位大校,又看了一眼愕然惊讶、手足无措的秦梦瑾,说道:“不要来这些虚的了,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田大校一愣,然后平静下来,沉声道:“好。”

他向副手摆摆手,示意他来处理这边的烂摊子。

会客厅中,只有田大校与康德对面而坐,秦梦瑾站在康德身边。

“他们不知道我的底细,至少没有看到过莫亚尼的视频,甚至没有听你们说过这件事情。”康德望着眼前摆放齐整无比的茶具,淡淡道,“我相信你们不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那么刚刚发生的事情多半是你们预料到的、甚至坐视其发生,田大校,我与国家有共识,数次合作,十分愉快,所以……”

他平静道:“请给我一个解释。”

“首先,我依然要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道歉,我们曾想过事先通知您一下,但最后决定放弃,因为事前通知,您有了心理准备,直观感受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虽然这会导致您的不满,但就像您说的那样,共和国与您有着许多愉快的合作,您是一位赤诚的爱国者,终究会谅解我们的用意。”

田大校停顿了一下,缓缓道:“那么请容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超自然事件渐渐增多,超凡者觉醒数量不断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国家要如何管控、引导和帮助这些拥有神奇力量的不凡者,让他们与我们十几亿普通的国民和谐共存,并且尽最大能力保护后者的生命安全、自由尊严与人格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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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

PS2:本来今天可以写更多的,但推演考虑一些事情耗费了一些时间……可能是我比较钻牛角尖吧,即便这本书的重点不是地球部分,我也想写一个更加真实合理的地球超凡者生态,他们与国家的关系,国家的方针和用意,以及这些超凡者的个人感受、欲望和诉求……这一部分承上启下,也关系到地球这边的剧情,明天多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