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瑜眸光微动,只是朝着白幸颔首:“帝君大驾光临,孟某有失远迎,还真是……失礼啊。”
话音落下,众人周围的氛围一片肃然。
此人说话非但没有自称「下官」,亦是没有主动请罪,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来的人是妖帝又如何呢,待所有的人都来齐之后,孟府大门沉重地关上,原本守卫在最外层的狼族亲卫迅速向着置办酒席的院子而来,地牢之中的强大妖族都被放了出来,将孟府里里外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除了妖力强大的白幸之外,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了。
他眸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疑惑,而后看向孟瑜,淡笑着说道:“孟爱卿成亲这等大事,为何要瞒着朕?若非朕从凌爱卿那里听到了消息,恐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语气淡淡,而这语气下掩藏的硝烟味,却已然弥漫开来。
孟瑜却并没有因为白幸的出现而自乱阵脚,即便妖帝已经极力用其他的味道去掩盖了,但狼族天生灵敏的嗅觉,还是令他闻到了白幸身上的那股药味。
“帝君在闭关之中,我自然不敢打扰。”孟瑜轻笑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人们感觉到婚宴上的氛围愈发的紧张起来,看到院门口那来回巡视的狼族亲卫们,众人愈发的局促不安,这酒席也吃得没味道了。
白幸被请上了最尊贵的位置,而孟瑜则是带着云念四处敬酒,看似正常,实则是借机将每个人的态度都摸清楚。
云念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轻拽了拽孟瑜的衣袖小声道:“我有点醉了,想先回房间休息会儿。”
“嗯……”孟瑜淡声道:“让孟珏送你去。”
他的话音落下,一直跟在身后的孟珏便上前一步,头微低态度恭顺地道:“夫人,请。”
于是云念二人便暂时离开了酒局,这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孟瑜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白幸的身上,轻勾了勾唇:“帝君,前几日帝城内突然涌入了大量难民,你可知道?”
孟瑜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白幸,众妖族便知道,这场戏,拉开帷幕了。
“诶,你走哪边去了,这不是去婚房的方向!”
孟珏看着前头那个醉醺醺的身影,不由加快了几步上前去。
他倒是完全都没有设防,以至于那一身大红烫金婚服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袭向他时,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要快。
孟珏完全本能地跳开,哪成想这竟是云念虚晃的一招,而她真正足够强劲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则是她的刀招,孟珏一点先机都没能占到,此刻更是沦为劣势,不过两三招便被云念给制服了。
一双狼耳愤恨地直立着,孟珏的双手双脚都被云念用捆仙绳绑起来了,他眼中喷火地叫道:“你根本就不是猫族的!你这个骗子!”
云念蹲下身,看向躺在地上被绑得格外结实的孟珏,不由弯了弯眼睛:“我家也养着一头狼,大抵和你一样傻。”
说着,便用手按住了储物戒指,从里面寻找着什么东西。
“亏我还那么相信你!人族实在是太狡猾了,你有什么阴谋!”孟珏仍旧在那里瞪着眼睛叫道。
云念终于从储物戒指中找到了一张禁言符箓,用灵力激活后直接贴到了孟珏的嘴上。
“好了,你莫说话了。”
说完之后,云念便站了起来,身形灵活地避开各处法阵,朝着孟瑜书房的方向飞去,原地便只剩下奋力挣扎着捆仙绳的孟珏,但不管怎么吼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急得两眼直冒火。
他恨!
第266章 屠杀
书房内,云念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佛气,妄尘的声音在识海中提醒道:“那面墙。”
云念依言走到那面墙之前,将神识覆盖在上面,蔓延开来,而后看向了一旁的象牙摆件,径直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酒席之上,气氛已然逐渐凝固,分别拥护孟瑜和妖帝白幸的队伍也已经鲜明了起来,这一回,到底还是妖帝心急了,支持改立狼族为皇室血脉的妖族远超支持白幸之人。
一切都胜券在握。
孟瑜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勾了勾。就在这时,桌底的一枚草球闯进了他的视线当中。
他还记得,方才站在这里的人是孟珏。
心底骤然一沉,孟瑜瞬间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行去。
猫九的心情已经难得这么畅快了,在酒席之上可是喝了不少,此刻醉醺醺地走在孟府的大道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质的小巧酒壶。
“哎呀呀,挺精神的……”猫九摇摇晃晃撞到了一个狼族亲卫队的队长,丝毫不注意形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提起手里的酒壶笑道:“来喝一杯!”
队长板着一张脸,淡淡道:“猫九,你快点让开,我们有事情要办。”
“能有什么事情……”猫九仍是醉醺醺地笑道:“能比陪我这个岳家喝酒还重要的?”
闻言,那队长只冷哼了一声,而后径直向着孟府的后院而去。
猫九追了上去:“哎呀,真是不给岳家面子,当心我叫夫人在孟长老那边参你一本!”
猫九还迷迷糊糊的,一路跟着来到了后院,女子们刺耳的哭喊声和呼救声瞬间穿透他的耳膜,令他清醒了些。
后院之中,鲜血遍地,狼族亲卫队毫不留情地将之前他们送来的那些猫族少女们杀害,那些仓皇逃窜的少女们哪里反抗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亲卫队,不过片刻时间,整个后院又回归了寂静。
猫九惊诧地站在原地,脑子已经彻底清醒了,然而心却凉了一大半。
此刻,若他仔细分辨的话,便能够发现,这血腥味,又何止是从一个小小的后院中传来的……
下一刻,他转身欲逃,可还没跑出几步,便被一群拿着大刀的妖族给拦住了。
他们双目空洞无神,手里的兵刃上面还挂着黏腻的鲜血……
后院某个房间,猫月儿缩在一个角落内,她的怀里抱着先前云念赠予自己的阵盘,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象牙摆件挪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暗室,云念立刻提刀跑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应辞年抬起了头来,干涸的鲜血还挂在苍白的脸上,黯淡的眸子在看到来者的面孔时仿佛被点燃了般,逐渐亮了起来。
“应辞年……”云念声音轻得几近于无,她收了妄痕刀立刻跑上前去,目光落在了那束缚着他的玄铁重链上。
只是触碰了一下,那自锁链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便逼得云念不由缩回了手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向冷静的桃花眼底出现一丝慌乱,应辞年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喉结滚动:“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云念的目光挪到了他被束缚住的手上。
玄铁重链上的冰寒之气源源不断传入他的身体中,云念摸了摸他微白的手,立马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寒意。
应辞年却是怔愣住了,手上还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云念捏了捏自己的手查看有没有被冻僵。
“你……”干涩的嗓音顿了顿,目光触及云念身上那红的刺眼的婚服,应辞年的脸色莫名沉了下来:“哪来的衣服?”
“孟瑜派人送来的。”云念淡淡一声,而后目光又专注到了那玄铁重链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应辞年那持续起伏的情绪。
她曾听师尊说过,玄铁重链乃是天然而成,根本无法强力破开。
应辞年咬了咬牙:“他要挟你了?”
下一刻,只听一阵重响,云念手里攥着木柄小刀,便将其中的一根玄铁重链给劈开了。
她原本只是尝试,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小刀竟然真的将玄铁重链给劈开了。
云念当即重复自己的动作,去砍另一根链子,面对不应辞年的询问只是心不在焉地答道:“嗯……”
又是一道重响,玄铁重链再次断掉一根,冰寒之气对身体的禁锢瞬间少了一半,体内的血脉疯狂运转起来,然而应辞年却始终沉着一张脸。
正当云念决定去砍剩下的两根锁链时,一道不屑的声音从暗室当中响起。
“有意思……”孟瑜一步步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暗室中光线极少,那双生了异瞳的脸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隐藏在黑暗之中,嘴角上扬着的弧度透露着戏谑,而眼底却是危险:“一个正道名门的弟子,潜入到我的府上,竟然是为了救魔教少尊。”
属于化神期大妖的威压毫不留情地向着二人的方向袭来,应辞年尚可抵挡,然而只有金丹期修为的云念却是瞬间被这强大的威压给掀翻,沉重地撞在了墙面之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身上的防御灵器根本来不及起作用。
云念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墙面已经碎裂,隐约有碎石扎进了自己的后背,她蹙了蹙眉,看向孟瑜:“你现在离开酒宴,就不怕外面闹翻天吗?”
“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孟瑜轻笑一声,幽静的目光看着云念:“夫人。”
暗室中十分寂静,寂静得只能够听到孟瑜一步步向云念走去的声音。
“孟瑜……”应辞年倏而抬了抬头,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开口,声音好似细碎的冰块撞击般:“你若敢动她,你、你的族、你的国……都别想好过。”
话音落下,孟瑜的脚步倏然顿住。
他侧过了头去,看向了那方的应辞年,蓝黄异瞳之中的情绪倏然转变,近乎癫狂。
“原来少尊大人很在意这个女人啊……那我就偏要毁了她!”
孟瑜周身的气息浑然一变,身形宛若闪电一般向着云念的方向冲去。
“云念——”
第267章 挟持
应辞年掌中浑厚的魔气聚集,瞬间向着孟瑜的后背追去,然而他体内的血液刚刚运转起来,尽管是拼了全力也不如孟瑜的速度快。
“咳咳……”强烈的威压之下,云念的神识一阵晃荡,她咳出一滩血来,身体在这威压之下动弹不得。
下一刻,一股极强的力量便捏住了她的脖子,妖气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
孟瑜掐着云念的脖子将她给提了起来,而身后那道魔气也被他强大的妖力碾碎,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云念,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应辞年那方传来的铁链碰撞声。
“万妖国马上就是我的了,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当妖后不好么?”
孟瑜眉梢挑了挑,眸底是一片冷然,而手下的动作愈发加重。
对于修士来说,最致命的并非被人扼住脖子时的窒息感,而是被那股力量一寸一寸侵蚀的痛苦。
那化神期的妖力就顺着孟瑜的手传进云念的体内,仿若饿了许久的狼突然闯进了羊群当中,开始疯狂地侵城掠地,屠戮异类,而云念则是直接感受到了这股痛苦,就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被那尸气灌体时……
面前平日里无比冷静的面孔此刻逐渐变得疯狂,孟瑜不住地笑着,突然之间,一枚琉璃珠从云念的衣襟中滑出。
孟瑜目光触及那熟悉的琉璃珠,手上的力道倏然一松。
木盒里面的琉璃珠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散地逃开,而丢弃这些的罪魁祸首仍旧愤怒地踩着地上的这些东西。
“整日里就知道玩这些东西,课业也不做,还不好好修行,你这般玩物丧志,日后如何接管整个狼族,如何重振我们狼族的门楣!”
男人愤恨的践踏着被幼崽视为至宝的东西,他一脚下去,一枚琉璃珠便化为了齑粉。
很快,地上便只剩下了最后一枚,幼崽的小脸被吓得煞白,在男人即将踩上去的时候,他猛然蹲下了身来,用小小的手护住了那最后一枚琉璃珠。
毫无疑问,男人的脚落到了他的手上。
疼痛感刺激着孟瑜的神经,他昂起小脸来,眼中氤氲着雾气,近乎祈求地同头顶上那男人说道:“爹……爹爹,我只剩这一个了。”
“手拿开。”男人仍旧说着冰冷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