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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顿起疑心

悉心准备了一个月,拨霞供和悦颜堂终于开张了,谢歆玥如法炮制,早在开张之前就在京城各处大街小巷散发传单,新奇的销售模式也引来了一拨人的好奇。

有暮云深帮忙,拨霞供开张这天,虽然他本人没有到场,却请了自己交好的一些“狐朋狗友”,也就是那些官二代贵公子们上门捧场。

宽敞明亮的大厅,长方形的桌子凳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一个个精致的屏风架子分隔成单独的小隔间,架子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菜单,可以让人随意挑选。这仅仅是一楼的格局,就和其他的酒楼区分开来。

二楼上则是真正单独的雅间了,一共四个屋子,专门接待贵客的。不同于楼下的隔间摆设,这里的桌子是一张巨大的圆桌,上菜之后竟然还可以用手转动桌子,将自己喜欢的菜式转到自己面前品尝。

除去水煮火锅和药膳,谢歆玥还捣鼓出来了一道特色的菜——麻辣干锅。干锅鸡,鸭,鱼,兔,虾等等菜式,应有尽有。毕竟现在已经是初春了,天气渐渐回暖,火锅的市场恐怕没那么好。干锅汤少味道更足,味道更加鲜香。

身为一个吃货,谢歆玥本身勉强算是一个半吊子厨师。不过在郝管家的安排下,她从官牙那里买下了几个手艺极好的厨子,将菜单方子的步骤示范了几遍,他们很快就上手了。到底是专业级别的,弄出来的味道比她这个半吊子好多了。

拨霞供的大门口香味飘得老远,吸引了一大批馋虫,民以食为先,京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手上更是不缺钱。又有前期的宣传还有特别拉来的客人,一时间拨霞供门庭若市,客似云来。

相比之下,倒是悦颜堂显得格外冷清,毕竟一般的闺阁女子甚少出门,她们有了病也会找大夫进府。而且悦颜堂是没有四处散发传单的,毕竟事关女子的隐私,真要大张旗鼓的当传单发出去,绝对会让世人觉得这店铺不是正经的地方。

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谢歆玥并不觉得意外,悦颜堂是需要慢慢经营的,目前肯定是比不上拨霞供的热闹。

南方今年的春汛决堤,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损失,无数良田被淹没,百姓们更是流离失所。兴文帝立刻安排朝臣商讨赈灾事宜,最后决定由五皇子出面,带着赈灾银两和粮食,亲自前往南方看顾灾情。

因为灾情并不算特别严重,一旦做好了这件事情,那便是在百姓中有了好口碑,五皇子之前用太子无子嗣一事,成功的让皇帝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心中的得意可想而知。

随着五皇子带领大部队离京,东宫选秀之事也提上了日程,各大世家适龄的女子都参与了这次选秀。东宫除了太子妃之外,只有三个侧室,而且都不太受*,最高的品级不过是正四品的良媛。因此,各家闺秀都是摩拳擦掌,冲着那唯二的正三品良娣去的。

京城的世家和平民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是专门规划出来的一片区,紧挨着皇巷四周,在皇城辐射开来。郭家和楚家便是比邻而居的两大世家,两处豪宅间隔的距离不过几十米。

“夫人,今天已经是第三个太医离开楚宅了,刚刚走的那人是太医院里面最擅长治疗皮疹的邱太医,之前咱们家小姐就是请他来看病的呢!”

郭府宅院里面,郭夫人听着下人的禀告,立刻吩咐道:“快去把邱太医拦下来,就说湘儿的脸最近有些发痒,让邱太医过来看看!”

自从那天从福音寺回来,郭夫人便开始留意楚家那边的一举一动了。为了女儿的容貌,郭夫人也是操碎了心。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邱太医,今日真是巧了,我正想让人去宫里请你,没想到你就在外面,倒是省了一番麻烦了。”郭夫人客气地开口,笑米米地将邱太医迎了进来。

“听说你是从楚家那边过来的,不知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一年来邱太医到了郭府无数次,早就熟悉了,再加上因为太后娘娘的回归,郭家的声势也是扶摇直上。她这么直接的开口,邱太医倒是不好不回答了。

“实不相瞒,楚家的三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全身都长满了红色的疙瘩。下官是被请去为楚三小姐治病的,只是这症状看似是风疹,用药却不见效,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

邱太医苦笑,他虽然最擅长这方面的治疗,可是楚家三小姐的症状就是迟迟不消,他已经想尽了办法,换来的却是楚大人的一顿责骂。估计从今往后,他是再也不会登门了。

“唉,原来是这样,也难怪楚大人着急。这马上就要为太子选良娣了,楚三小姐本来是参选之人,如今却因此累的错失了大好的良缘,放在谁心上都受不了。”

郭夫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表面上郭家和楚家倒是挺和睦的,郭夫人和楚夫人却是十分不对盘,两人以前在闺阁之中就是竞争对手,如今生了女儿也是同样在暗中较劲比拼。当初她的湘儿长了那些脓疮,楚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上门好一阵明里暗里的奚落,气的郭夫人现在还记仇在心。

邱太医尴尬地笑了笑,自然不敢接郭夫人的话,打赏了他一些银子,郭夫人这才将女儿叫了过来。

“什么?楚曼真她真的毁容了?”

郭羽湘颇有些不敢置信,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当然,邱太医亲口说的,保管错不了。既然邱太医都治不好,说明楚家那丫头肯定没救了。楚家的人,恐怕都在气的跳脚吧!”

邱太医虽然是太医院里面最没权势的,这方面却是独一份儿的专家,当初郭羽湘也就是找了邱太医之后还是不行,最后差不多都放弃了。

这到底是伤到了脸上,当初病急乱投医,郭羽湘什么都往脸上抹,结果反而更严重了,差点就真的毁了容。从那以后民间那些普通大夫开的药膏,郭夫人都不敢再随便给女儿用了。

明天就是送秀女入宫的日子了,楚家这一辈,适龄的女儿便只有楚曼真一人。错过了这次选秀,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不过,楚家那样做是为了拉拢和太子的关系,对于郭夫人来说,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让女儿入宫当侧室的。

“那这么说,真的是谢姑娘动的手脚?”郭羽湘和楚曼真不对付,因此一点儿也不觉得同情。想起那天谢姑娘说的话,她的心中就是一跳,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不管是真是假,娘都打算带你去试一试!”郭夫人这次倒是豁出去了,女儿马上就要及笄了,再顶着这么一张脸,以后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啊!她虽然不介意养女儿一辈子,却也不想耽误了她的一生。

再说了,凭她们郭家的权势,那姓谢的女子要是敢弄出什么幺蛾子,郭夫人有的是手段,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派人去查了查悦颜堂是个什么东西,没多久,就有婆子回来给郭夫人禀告了。

“夫人,那悦颜堂是最近才开的一个铺子,老奴上前打听了一下,里面是专门给女人看病的。有什么美容调养治疗妇科病,老奴听得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过那铺子里面的摆设倒是格外别致,卖的东西都是千奇百怪的。那掌柜的还给了老奴一个什么试用装的嫩肤美白膏,老奴擦了一点在手上,您看看,这效果,可把老奴给吓了一跳。”

婆子伸出一双手,因为经常劳作,这双手是枯黄粗糙的。只不过,现在这婆子其中一只手明显白了不少,摸起来更是滑滑的,比起另外一只手来,都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人的。

“哦?真有这么神奇?拿来给本夫人试试。”

郭夫人颇有些好奇地将那小瓷瓶打开,一阵清爽好闻的香味传来,让人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用指尖挑了一些抹在了手背上,很快就被皮肤吸收了。郭夫人养尊处优,一双手保养得白白嫩嫩,自然没有那婆子一般明显的效果。不过,那皮肤摸起来的感觉确实柔软了不少,看起来水润润的。

“娘,怎么样?”

“湘儿,用了午膳,我们一起去悦颜堂吧。”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在平安巷的路口停下,随着车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美妇人和带着面纱的少女。

“悦颜堂,就是这里了。”

郭夫人带着郭羽湘一起下了马车,只见那悦颜堂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书“女士入内,男人止步”;门口还站着两个容貌秀美的小丫头,见到有人来了,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甜美的笑容。

“欢迎观临悦颜堂,客人请进!”

入目的是明亮的大厅,木质的地板上绘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仿佛行走在花丛中一样。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小丫头领着郭夫人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立刻就有下人上来添茶递水。

谢歆玥正在配置芦荟膏呢,听到小丫头的禀告,她顿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等了几天,客人终于上门了。

“郭夫人,郭姑娘!让你们久等了!”

今天的谢歆玥一袭红色襦裙,头上只带了一只简单的珠钗,虽然不施粉黛,却肌肤似雪,清纯动人。郭夫人温和却凌厉的目光缓缓地在她的身上游移,颇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郭羽湘依然是面纱遮面,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紧张忐忑。她对着谢歆玥腼腆一笑,主动开口道:“谢姑娘,不好意思今天才来找你。我的脸,真的可以恢复吗?”

“只要有正确的治疗方法,当然会有痊愈的一天。每个女人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都会长这个的,只是多数人很快都会自己消失。郭姑娘,你把面纱摘下来吧,还有,你的额发,以后也不要留了,直接梳起来。”

郭羽湘的脸上,不过是比较严重的痤疮罢了。谢歆玥走到她身边为她把了把脉,果然是因为内分泌失调造成的,比起别的女子,她属于雄性激素分泌过多,导致体内脏腑功能失调,皮脂分泌旺盛。再加上她总会下意识地挤出那些脓包,反而让痤疮发展更为严重。

而且,因为始终不能治好,也影响到了她的情志,日夜忧思精神紧张,这样的状况下,也只会让粉刺越长越多。刚刚她还发现郭羽湘有些月经不调,气血亏损。造成痤疮的内因诱因她几乎占了一半,难怪脸被糟蹋成这种样子。

“谢姑娘,你有把握,能够将我女儿的脸彻底治好吗?”

“郭夫人,不管我现在怎么保证,你肯定都是不会相信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你面前说大话呢?我之所以会主动开口帮郭姑娘恢复容貌,也是看在她的一番善心。更何况,我和郭家渊源颇深,能够帮到郭姑娘,也是我的心意。”

谢歆玥知道,郭夫人这样的后宅妇人,定然是不会相信她的。今天之所以上门,其实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她之前一直和郭家保持距离,不愿意上门攀附。然而自从云深决定走上那条路开始,她便决定不再躲躲藏藏。而是要用自己的能力,尽量为他争取更多的势力。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走的更加顺利。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夫人,其实说起来,歆玥还要叫你一声伯母呢。翔安城的郡守郭嘉郭大人,其实是歆玥的义父。这是我是为了照顾太后娘娘的身体,跟着她一起回京的。后来得太后娘娘垂怜,赏赐了这块腰牌让我出宫。虽是如此,歆玥自知身份低微,也不想仗着这一点交情就到郭家攀附。”

谢歆玥掏出了太后赏赐的腰牌,果然见郭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那日在福音寺多亏了郭姑娘出面相救,歆玥十分感激,歆玥别的不会,倒是略通岐黄之术,这才冒昧开口,还请郭夫人见谅。”

“娘,半年前三叔的确是修书一封到了京城,说他收了一个义女,还上了族谱呢。”郭羽湘惊讶地开口,那封信还是她从信差手上拿到的,因此记忆犹新。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郭夫人点了点头,她是郭家的主母,当然对这件事情有印象。当时他还奇怪呢,老三儿女双全,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收了个义女。

“郭夫人,其实我这里还有一封义父的亲笔信。他本来是想让我到了京城之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拿着这个投靠你们的。”谢歆玥将郭嘉的信拿了出来,其实她之前是没打算去郭嘉的,所以这封信一直被她收了起来,没想到现在却是派上了用场。

确认了那封书信的确是郭嘉的亲笔,郭夫人看清了上面的前因后果,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慈祥和蔼的神色。

“原来如此,玥丫头,刚刚是伯母误会你了。你这孩子,早就该到郭家来才是!”

“谢姑娘,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呢!不对,以后我可不能继续叫你谢姑娘了,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不如直呼名字吧!我叫你歆玥,你叫我羽湘,好吗?”

郭羽湘开心极了,她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和庶出的姐妹们走不到一块儿,又因为脸变成了这幅模样,当初交好的闺阁朋友都渐渐疏远。虽然和谢歆玥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很喜欢和她相处的感觉。尤其是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清澈,丝毫没有厌恶嫌弃的模样。

“当然可以,不过羽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治好你的脸才行。你放心吧,我虽然没有传说中起死回生的本事,让你恢复容貌却是有十分的把握的。”

郭夫人暗中点了点头,看着谢歆玥的眼神更加柔和了。郭嘉的信上说了,此女医术高超,当初在翔安城,便是她出手治好了郭玉莹的头疼之症和太后的毒疮。里面更是写了希望哥哥嫂子能够保密,尽力护一护这孩子。

明明有更好的捷径,名正言顺的攀附上郭家,这丫头却并没有挟恩图报找上门来。若不是意*上了湘儿,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恐怕对方还不会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自然让郭夫人对她心里产生了好感。

谢歆玥虽然不是存心设计,却也是有意为之,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她并不想利用郭家做什么,只要有这一份香火情面在,以后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不求郭家能够站到暮云深那边,至少因为这层关系不会落井下石就行。

她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闺阁女子,家世也不出众,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自然不会有什么滔天的势力。可是,她还有一手医术,可以在这大周朝的王孙贵族之间,搭建出一条庞大的人脉。

这条路,同样不好走,与其躲躲藏藏靠着别人的保护,她不如将它运用到极致,成为那些达官贵人的第二条命。只要他们不想死,就会捧着她,忌惮她。

而郭家,就是她走上这条路的第一步。

成功地得到了郭夫人和郭羽湘的信任,谢歆玥便开始认真为治好郭羽湘的脸策划方案来。除去内服外敷的药,她还特意安排了食疗,其次便是用元气针灸,调理郭羽湘深层脏腑经络,改善她的内分泌状况。

“玥丫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你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到郭家去吧。”郭夫人是个行动派,当下便要谢歆玥跟着她回郭府,以后就住在郭家了。

“不用麻烦了伯母,现在时辰不对,而且我这铺子里面也走不开呢。这些药都是我特意为羽湘做的,这张单子是食谱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三日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访,顺便为羽湘针灸。”

谢歆玥当然不想去郭家住,远香近臭,再说了,她在皇巷住得好好的,实在是不想融入郭家那种大家庭里面。偶尔过去拜访一下,维持住双方的关系便足够了。

亲自送了郭夫人和郭羽湘出门,谢歆玥总算是松了口气。就在她转身进了悦颜堂的时候,对面拨霞供的雅间里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目光扫过了她的面容,脸上顿时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谢大人,菜都上齐了,你还站在窗户那边做什么?”

“哦,张大人,我这就来!”

谢安华勉强控制住脸上震惊的神色,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物有相似,更别说人了,也许那少女,只是凑巧长得和谢歆玥相似罢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尸骨都已经入了殓,一定是他看错了!

不管谢安华怎么安慰自己,心中到底还是起了疑心,这一顿饭吃的更是心不在焉。那对面的悦颜堂,本来是他谢家的药铺,前段时间无奈之下卖了出去。

谢安华本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可是,那被卖出去的药铺成了别人的,里面却出现了一个和他女儿长得如此相似的女子。这般匪夷所思之事,他不怀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