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点了点头:“我明天早上再来找母后请安。”
他一直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很是疼爱家人。
明荟与明臻的关系亲近一些，这些年姐妹俩也常常在一起。
等人散了，明荟才对明臻道:“这段时间总算清闲了一些。娘娘，你还年轻，为什么不和殿下再生一个小宝宝呀？”
明臻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愿意。”
其实是看明臻生祁玄的时候太痛苦了，祁崇不愿意明臻再生孩子。
在祁崇的眼里，明臻永远都比孩子更加重要，当初明臻生产，祁崇对太医说时，祁崇也是要太医保住明臻。
从有孕，到怀孕时孕吐，吃不下东西，心情抑郁，一直到过死门关一样的生产，祁崇都看在眼里，也是因为当年季柏留下来的那枚药，最后才母子平安。
他明白这是女子成为一个母亲前要必经的过程，但是，祁崇在看过之后，便不想明臻再经历了。
实在太摧残人，子孙后代都是将来，祁崇只珍惜与明臻的现在。
当时是将明臻送去温泉行宫，好好养了一年，才勉强养了过来。
而且，如果再有孩子，若是公主还好，如果还是儿子，皇位只有一个，若论年长年幼来继位，都是嫡子也不公平。
祁家的人素来不重亲情野心勃勃之人，若为了皇位兄弟相争，最后你死我活，这样的局面也不是祁崇想要看到的。
种种原因考虑，祁崇并没有再让明臻有孕的想法，平时对她也十分小心。
明荟道:“你身体不好，恐怕陛下怕你再有三长两短，倒也可惜了。最近京城发生了一桩趣事，你听说了没有？”
明臻不太清楚，愣了一下:“什么趣事？”
明荟捂着嘴笑:“宇文婉啊。当年她不愿意嫁给姓楚的那公子，装病装了一年，后来实在拖不住便嫁过去了。听说对姓楚的百般挑剔，处处嫌弃人家，人家也是青年才俊，看在宇文家的面子上才忍了。前年被陛下提拔到了御史，有了底气便闹和离。”
楚大人也厌恶她性格跋扈，很少与她同房，平日睡在妾室房中，因而婚后多年没有孩子，和离起来倒也简单。
明臻几乎要把这些人都忘了:“倒是一对怨侣。”
“他们两个最后自然离了，半年前就离了。”明荟道，“宇文家觉得丢人，又把宇文婉嫁给了一个官员，这名官员夫人去世，家里几个孩子，大的孩子都成亲了，他年纪大了人也有脾气，不像姓楚的那么年轻好说话，宇文婉也吓坏了，什么都不敢说，现在安静下来给人带孩子去了。”
明臻手中拿了一把银剪刀，安安静静修剪花枝花叶。
这些事情她不放在心上，因为与她没有太多关系。
第121章 番外十
祁玄被太傅考过一番之后, 便去御书房找父皇，太傅考过，父皇还会再考他一次。也是因为他天资聪颖且喜好学问, 所以才能流利的回答父皇提问的每一个问题。
祁玄正在路上走着，对面又有一人过来，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高, 像父皇一样, 祁玄这个五岁大的小团子必须要仰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长得十分漂亮，略有些妖异的漂亮，戴着半张面具, 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身穿锦衣华服, 腰间垂挂着一枚雕刻着苜蓿的玉佩。
见了祁玄之后居然还不行礼。
祁玄见过朝中文武大臣，能到父皇面前讲话的文官，基本上年龄都不小了, 胡子头发白花花的, 哪里能如此年轻且漂亮？
他是皇室中人, 宗室子弟也见过, 什么王爷世子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怎么可能不认得？
难道是权臣家中的公子？不对啊，这些人应该也都官居五六品了, 祁玄也该脸熟认识，而且京城里的公子，虽然富贵，却都会低人一头，要么拜父母要么拜皇帝, 没有这般无所畏惧的闲适与淡然。
认真思考了一番，祁玄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他国的皇子王爷。
虞怀风也愣住了。
他与祁崇少年时就相识，这小家伙简直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祁崇啊。
女孩子长得像父亲也是常见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漂亮，而且看起来如此冷傲，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个威武霸气的美貌公主。
这五年虞怀风都没有往凌朝来，因为霁朝出了内乱，漓王遭受刺客杀害，他不得已而登基，每日为朝事而焦头烂额，也接到过凌朝的来信，说母子平安，当时虞怀风以为是个小太子，如今看到才明白，原来是个颇为英气的小公主！
这清澈见底的凤眸，挺拔的鼻梁，嫣红的嘴唇，晶莹剔透的肌肤，肉嘟嘟的小脸，简直想让人狠狠捏一下。
虞怀风这次有机会来凌朝，自然是因为虞瑜长大了，他借着让虞瑜多多学习的理由，将朝事扔给了虞瑜，自己来凌朝探望妹妹和孩子。
不过刚刚过来，还是先和妹夫讨论一下两国联合北上攻打狄族的事情。
现在碰见这个小孩子，虞怀风心里也觉得亲切，想要问一问这孩子，他母后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孩子的话语更加真实一些。
他拦住了祁玄。
祁玄便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他客客气气的拱手，学着大人们平时行礼的姿态，冷淡又客气的道:“请问阁下是——”
如果不是声音奶里奶气，稚嫩无比，倒有几分模样了。
虞怀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你觉得我和谁长得像？”
祁玄天天看到自己母后，因为与母后太熟了，并没有觉得母后和虞怀风相像。
不过这位叔叔长得确实很好看，祁玄还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
他认真想了想，眼睛又瞟到了虞怀风腰间垂挂的玉佩，突然想起来自己舅舅叫怀风，身份是霁朝的王，之后眼睛一亮:“舅舅！”
虞怀风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聪明，居然这么快就认了出来。
他弯下腰，摸了摸祁玄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祁玄道:“我叫祁玄。”
“璇儿？倒是好名字。”虞怀风觉得小丫头倒是挺乖巧的，虽然不理解打扮得为什么像个男孩子，不过祁崇生的女孩子，性情不娇柔也不奇怪，“来给你父皇请安？”
祁玄点了点头:“父皇每日都会对我的功课进行考核。”
虞怀风点了点头，女孩子就应该聪明一点，懂一些国家大事，将来才能保持清醒，站对位置。
他笑着道:“璇儿读过什么书？四书五经读了么？”
祁玄道:“这些都读过，略懂一二。”
虞怀风道:“舅舅来考一考你。”
祁玄不晓得虞怀风会问什么问题，一时也有些紧张。
虞怀风看到小家伙紧张的目光，笑了笑道:“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孩子，这出自哪里？你如何看待这句话？”
祁玄松了一口气，他道:“《礼记》。”
之后，他便洋洋洒洒讲了自己的看法。小孩子的声音稚嫩动听，虽然见解十分稚嫩，但他毕竟是个五岁的小孩儿，虞怀风已经觉得这孩子回答得足够好了。
虞怀风又笑着道:“凌朝与霁朝都没有丰盛广阔的牧场来畜养羊和马，我们两国羊肉价格奇高，战马缺乏，璇儿，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祁玄思索了一下道:“西夏已经被我朝占领，战马应该充足，霁朝若是需要，与我国贸易便是了。”
“是么？可西夏人弹丸之国，压根不够凌朝的需求，自家不足，怎么有多余的卖给我们？”虞怀风道，“璇儿认为应该怎么办？”
祁玄又思索了一下:“北有狄族，马儿膘肥体壮，可与他们进行贸易。”
虞怀风摇头:“狄族未曾开化，我们的金银对他们无用，而且他们素来不够诚信，以物易物，往往抢了我们的东西就跑。去年还骚扰边境，抢走我们几十名妇人。”
祁玄这次毫不思索的道:“既然扰了边境，主动挑事，伤了我国百姓，那便有理由起兵征伐，杀光抵抗的狄族，将剩余的人驱逐到极北苦寒之地，掠夺他们所有东西。”
虞怀风心中一凛。
这孩子年龄虽小，心肠却不算良善，而且讲出这些话语是以理所当然的态度。二十多年前与祁崇初见，对方还是少年，也是这般强势高傲。
明明是个女孩儿，却没有女孩儿半分温柔细腻，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杀伐果断。与祁崇实在相似，活脱脱一个小祁崇，也不知道祁崇是怎么教出来的。
虞怀风笑着道:“好孩子，你说起来简单，对方兵强马壮，剽悍无比，我们很难攻下，就算攻下了，对方子民性情桀骜，也难管理。”
祁玄道:“我们并非急在一时，打仗之前需要养兵蓄锐，蛰伏一段时间，趁着对方不备再发起攻击。而且对方蛮夷，未曾开化，体力再强壮又如何？我们也有神机妙算让对方内部瓦解。”
这孩子声音清脆可人，心思又多，虞怀风摸着他的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好孩子，这些话语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
祁玄点了点头:“你是我舅舅呀，我父皇经常提起你的功绩，说你像狐狸一样聪明，让我向你学习，我母后也常常怀念你。”
虞怀风:“……”
像狐狸一样？这是夸人的词儿吗？
不过阿臻居然一直记得他，还经常和孩子提起，虞怀风也觉得欣慰。
但是，小女孩儿家打扮得像个小子，这也不怎么好看，虞怀风摸着祁玄的头:“回头舅舅带你出宫玩，给你买花裙子穿。”
祁玄愕然。
他看虞怀风的装束，也觉得舅舅花枝招展，如此华丽鲜艳的衣服，穿在男子身上倒是罕见。说不定舅舅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喜欢穿裙子什么的，也要拉自己一起穿。
不过，祁玄可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喜好。
他是男孩子，还是喜欢穿着利落一点。
祁玄委婉的拒绝:“谢谢舅舅！不过，我父皇很严厉，他不会允许我这样穿的，所以玄儿不能接受。”
虞怀风愣了一下:“难不成把你当成储君养了？”
凌朝要开天辟地出现第一个女皇帝了？
祁玄点了点头:“对呀，我是储君，要有储君的样子，一言一行都要规矩谨慎，如果做错了事情，父皇要揍我。”
虞怀风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团子也会被祁崇揍。
祁崇果真狠心无情。
他把小团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手臂上，之后捏了捏祁玄白白嫩嫩的小脸:“走，舅舅带你去见你父皇。”
也讨一个公道回来，干嘛不许人家小姑娘穿女装。
祁崇正在内室，李福看到虞怀风抱着太子殿下过来，笑着道:“漓王殿下，您过来了？陛下等了您很久呢。”
虞怀风素来是个爱迟到的人，这次迟了两刻钟，李福也就见怪不怪了。
进去之后，便看到一名冷峻的男子负手而立，男子身姿极为挺拔，给人威严冷肃的感觉。
祁玄赶紧从虞怀风的身上下来，对祁崇行了一礼:“父皇。”
祁崇回身:“漓王，许久不见。”
虞怀风已经七年没有回来了，如今他已经有了王妃，有了牵绊，不像年少时那样自在闲游。
怀风也能看出，眼前帝王更加深不可测，皇威浩荡，令所有人折服。
他笑着道:“你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小小年纪如此聪明，确实罕见。”
祁崇:“？”